校場上,尉遲野與馮睿達的對決,如同預料中的那樣,以尉遲野的失利告終。此刻,他正承受著對手近乎無情的“嘲諷”。


    馮睿晉握刀,居高臨下盡顯睥睨之態,“天才、英才,老子從小見到大。你這樣的,隻配欺負鄉下的阿貓阿狗。”


    尉遲野不服氣,“若非我之前連續兩場激戰,體力尚未恢複,待我……恢複元氣,我們再一決高下。”


    馮睿晉冷笑一聲,“戰場上,誰和你談公平?”


    趁你病要你命才是正理。


    白智宸連忙上前將人拉開,“馮將軍,你就少說兩句吧!”


    白湛上前將尉遲野扶起來,溫言道:“阿野,經過方才三場比試,看出一些東西。”


    尉遲野聞言一愣,“什麽東西?”


    命門、弱點?


    白湛包裝一番說法,“你的武藝若想再上一層樓,就必須多與人切磋,尤其是高手。”


    馮睿達的“阿貓阿狗”之言不算錯,尉遲野以前的對手層次都太低了。


    尉遲野審視的眼神打量校場旁一堆人,那些或站或坐、或觀戰或閑聊的將官們,“高手?”


    這些人算嗎?


    白湛站在旁邊招呼,“誰可願上來比試?”


    馮睿晉的癮頭已經過了,直擺手拒絕。


    其他人掂量自己的武藝,夠不夠湊熱鬧給人喂招的。


    薛留主動上前,“我來。”


    尉遲野對老對手,眼中閃過一絲戰意,“你的劍法和馬槊,我都想領教一番。”


    薛留點頭應允,“好。”


    本是為馮睿晉組的局,最後便宜兩個年輕人。


    隨著比試的深入,尉遲野逐漸感到力不從心,薛留的力氣仿佛無窮無盡,讓他難以招架。


    有些東西,隻有逼到絕境才能看得出來。


    白智宸在一旁看得真切,喃喃自語道:“發力、收力、留力……都得練。”


    尉遲野小時候被耽擱得太久,要補的欠債太多。


    現在不禁有些埋怨嶽家,既然沒把孩子扔了,留下來就該好好養。


    但也知道這是求全責備之言,家家孩子都多,哪能一一照顧。


    馮睿晉旁觀者清,“但他這種野路子不按常理出招,對手冷不防就要栽坑裏。”


    白智宸並不滿足於安慰之言,“還是得練。”


    能有穩穩當當的勝率,為何要去賭奇招。


    段曉棠勸一句,“也別把人練傷了。”


    不知道並州大營現今如何安排,但眼下尉遲野的本事將將夠用。


    練傷了,過猶不及得不償失。


    白智宸點頭,“段將軍,這還用你勸?”


    現在並州城裏,哪支部隊敢和右武衛比訓練量。


    林婉婉顧不得校場上激烈的比試過招,隻時不時往來路上張望。


    這年頭,想吃一口新鮮出爐的爆米花不容易。


    仿佛冥冥中感受到林婉婉的怨念,不多時,曹學海牽著一輛平板馬車出現在視野中。


    段曉棠興奮不已,“玄玉,走,去小樹林爆米花。”


    白湛兩隻眼睛,一隻觀摩場上的比試,車輪戰下來,尉遲野有些體力不支。另一隻眼則望著心心念念的爆米花家夥事。


    兩邊都放不下。


    急忙道:“左右校場寬闊,離人居處遙遠,不如就在這兒。”


    範成明也不想走動,幫腔道:“是啊,搬來搬去太麻煩,就在這裏吧!”


    段曉棠左右四顧,下定決心,“也行。”


    李弘業自告奮勇上前第一個搬東西,將門子弟自幼錘煉力氣,搬運重物這樣的任務自然不在話下。


    餘者各自發揮作用,有搬東西的,有去後廚尋柴火和火種……


    段曉棠脫下外衣,扔到林婉婉手上,並州天寒,厚實的冬衣足以應對日常訓練的磕碰。


    段曉棠來此後,連正經著甲的機會都少,誰能想到為了爆米花全副穿戴。


    桑承誌大開眼界,“至於嗎?”


    李君璞同樣穿上盔甲,還從他這兒借了好幾麵盾牌。


    段曉棠小心翼翼地生火,抬起頭道:“桑將軍,待會動靜比較大,要不派個人去馬廄看著。”


    上次把杜喬家養的雞嚇得不下蛋,軍馬都經過鑼鼓訓練,但這不是以防萬一嗎?


    館舍內外,也不全是軍馬。


    聽人勸吃飽飯,桑承誌沒有硬頂,隨手打發一個親兵去馬廄。


    火生起來,段曉棠小心將爆米花爐放在架子上預熱。


    曹學海取出一個香爐,插上一根線香計時。


    馮睿達一頭霧水,“還用上香了?”


    段曉棠緊緊盯著爐子,鎮定道:“不掌握好火候、時間,在場所有人說不定都得上天。”


    “沒穿甲的站遠點,或者躲到盾牌後麵去。”


    在場沒人是天生聽不懂好賴話的反骨仔,齊齊往後退數步。


    李弘業跑到遠處的一棵樹下,低頭看向懷中交代,“銜蟬奴,待會若是怕,就跳到樹上去呀!”


    銜蟬奴不知是記得幼年的驚嚇還是對危險的直覺,“哇哦”一聲,掙脫李弘業的懷抱,立時跳上樹避難。


    居高臨下對著小主人連連“哇哦”,似乎在問,你上不上來?


    李弘業揮揮手道:“好好在樹上待著,過會來接你。”


    大米是一整袋,玉米卻隻有一小袋。


    爐子預熱完畢,段曉棠用竹筒舀了小半杯米倒進爐子裏,然後迅速合上蓋子。


    其他人見狀以為零食烹製告一段落,齊齊轉身繼續觀看校場上的比試,待會吃現成的便是。


    馮睿達對如何在試煉之餘作弄人頗有心得,積極建言獻策,“每日這麽車輪戰下來,不出一月必有所成。”


    白智宸到底是從小打熬的武藝,不搭理馮睿達的胡言亂語。


    有所成又如何,人得練廢了。


    馮睿晉眼光獨到,“今日沒有坐騎借力,越往後薛長生優勢越大。”


    白湛:“兩人已近力竭邊緣。”


    馮睿晉哼道:“拚意誌的時候到了。”


    上次的王府比試,薛留對勝負無所謂,所以在最後關頭輸給尉遲野。


    但今日不同,與同好爭高下,壓箱底的本事都得拿出來。


    不遠處,段曉棠手法嫻熟地操控著火爐,目光不時掠過緩緩燃燒的線香。


    估摸著差不多,衝手持配套鐵杆等候在一旁的李君璞、曹學海微微示意。


    段曉棠將爐子從火架上取下來,兩人各伸出一隻腳,踏在充當緩衝的空心竹筐上。


    隨著一聲響亮的“嘭”聲,爐蓋被猛地掀開,一股白霧伴隨著熱騰騰的爆米花騰空而起。


    微黃色的爆米花如雨點般順著竹筐落入下方的麻袋中,每一粒都飽滿圓潤,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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