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能想通,是因為她腦洞大,至於其他人能否如她一般通透,那便無從得知了。


    如今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事實就是,劉高思是吳愔的姻親,黃思淼的兒子黃環一直躲在吳愔近郊的田莊上。


    除了意外暴露的陸玉泉說不出所以然,所有證據都指向吳愔。


    眼下的局麵無非幾種。


    吳越被陷害\/刺殺,幕後黑手是吳愔。


    皇子妄圖染指軍權,自尋死路,並且在吳越的記仇小本本上添一筆。


    若吳愔隻是被誣陷,那他的處境將更加尷尬。


    前者好歹證明他敢想敢幹,後者隻能證明他蠢,皇位準繼承人這麽容易被陷害,拿什麽來守護大吳江山,空空的腦袋麽。


    眼皮底下的姻親被拉攏,近郊田莊被滲透……控製力約等於無。


    品行見底,能力全無……實在看不到一絲前景。


    除非打著當攝政王或者輔政大臣的主意,否則哪位重臣敢支持他。


    至於滕王吳漳是被人特意安排頂罪的棋子,還是偽裝成獵物的獵人,不得而知。


    不過作為吳杲的侄子,吳漳就算幹倒了吳愔,皇位繼承權也排在十名開外,他圖什麽?


    此刻皇宮中,吳愔和吳漳當著眾多親貴大臣的麵,顧不得體麵,直接伏跪在地。


    吳漳臉色蒼白,“皇伯,我以為那是一隻野豬,就射了一箭,哪知道是個人啊!”


    吳愔身形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不斷地重複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不是因為被栽贓為刺殺吳越的幕後黑手,而是有人在眼皮底下動手腳,卻不知道是何人。


    吳愔憤怒地瞪視著吳漳,指責道:“是你,你是故意的!”


    吳漳一路上思考過對策,“那是一條常經的路線,打獵也是早就計劃好的,我還下過帖子,你推說偶感風寒拒了。”


    吳愔腦袋遲鈍許久,終於從角落裏想起這件事,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


    眼神遲滯地望著上首的吳杲,乞求道:“父皇,此事絕非兒臣所為。”


    繼續辯解道:“兒臣不認識黃環,不知道他怎會在兒臣的田莊裏。”


    吳杲怒其不爭,如今種種證據都指向吳愔,既然非你所為,拿出證據啊!


    “大理寺卿何在?”


    宗元緯出列應聲,“臣在。”


    吳杲下令道:“著汝抽調三司精銳,限期三日厘清此案,還齊王、滕王清白,予河間王一個公道。”


    宗元緯早知道這不是個好活,但沒想到會爛成這樣。


    潛台詞:不管真相如何,趕緊把事情抹平了。吳愔、吳漳必須是清白的,遠在並州為國守邊的吳越也必須安撫到位。


    早知道拖著老病殘軀,去並州押人算了。


    一樁刺殺案,卷進來三個親王一個郡王,背後說不定還有什麽大、小王。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不能再繼續往下查了,否則就是將老吳家僅存的體麵撕得一幹二淨。


    宗元緯麵上恭順地應道:“臣領旨。”


    轉眼間就將事情安排好了,吳漳誤殺逃奴,吳愔田莊上的管事掠良為奴。對兩位金尊玉貴的親王而言,壓根不算事。


    至於遠在並州的刺殺案,就隻能對河南陸氏說聲抱歉了。


    但回到大理寺衙門宗元緯就接到一個晴天霹靂消息,關押在刑部大牢的陸玉泉自殺了。


    就在他們準備將所有的鍋扣到陸玉泉頭上的時候。


    劉高思死了,黃思淼全家死絕了,三人中陸玉泉官階最高,他不背鍋誰背鍋。


    宗元緯那雙略顯渾濁的雙眼陡然變得銳利起來,直視著下屬問道,“仵作是否檢查過屍體?”


    自殺還是被自殺?


    下屬回稟,“自殺無誤。”


    宗元緯慢悠悠地應了一聲:“嗯。”


    陸玉泉的暴露原本是個意外,先前他或許還心存僥幸,重刑之下依然咬緊牙關不認罪。


    這般糾糾纏纏就隻算他一個人的事。


    但現在事情急轉直下,隻能拿陸玉泉三族來堵住悠悠眾口。


    幕後黑手擔憂陸玉泉心生怯意,於是不知用何手段誆騙他自殺,或者做出自殺的假象?


    左右這事是在刑部地盤上發生的,該憂心的不是宗元緯。


    幾家歡喜幾家愁,吳愔、吳漳在各自王府裏喝悶酒。


    而其他大大小小的親王、郡王們,無論往日如何張揚跋扈,如今都乖巧地窩在王府裏。


    或讀書或品酒或聽曲賞舞,或者和美人捉迷藏……


    吳巡姑且算是有些上進心的,在校場上耍了一段劍,用婢女奉上的手絹擦汗後,隨手扔在托盤裏。


    狀若無事般問道:“事情料理完了?”


    親衛態度恭敬地回道:“回郡王,辦完了!”


    吳巡自言自語,“你說這些人,心怎麽那麽黑呢!”


    對比起來,他簡直是個大善人。


    吳巡笑道:“你說本王那位好堂弟,上輩子莫不是和尚轉世?”


    嘴上說著玩笑,眼睛裏卻全是陰狠。


    他怎麽就不在女人身上栽跟頭呢!


    吳巡抬頭見應榮澤大步走進來,問道:“盧大將軍作何表態?”


    應榮澤暗含幾分不忿,“盧大將軍說近日營中事務繁忙,並未答應末將的宴請。”


    吳巡歎道:“我那位好堂弟,人雖走了,但留的後手不少啊!”


    韓騰垂垂老矣,薛曲在明,盧自珍在暗。


    也不知他怎麽說動這顆銅豌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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