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提著食盒,一路打聽過來,幸好大慈恩寺並不限製探望。


    “客院的濟州學子杜郎君,”小沙彌聽聞籍貫名姓,前頭帶路,“女施主,隨我來。”


    林婉婉將食盒從右手換到左手,跟著沙彌往前走。


    古樹蒼翠,建築古樸,禪音入耳,檀香入鼻,位於長安中心地帶。突出的就是不動聲色的“壕氣”。


    進了客院大門,小沙彌尋著相熟的客人問道:“丘施主,可知濟州杜施主住哪間?”


    丘才看著沙彌背後的林婉婉,“這位是…”居然有一位俏麗女郎來找杜喬。


    鑒於近來大慈恩寺學子間流傳的一件風月事,當然與杜喬本人無關。但架不住人皆八卦,周圍無數雙小耳朵豎起來。


    林婉婉落落大方地回答:“我是杜喬的朋友,給他送些吃的。”


    看到林婉婉手裏的食盒,丘才想到杜喬屋裏有相似的。反應過來,“是住勝業坊的那位朋友吧。”


    “你知道?”林婉婉直覺以杜喬的謹慎不會胡亂將她們的信息透露出去。


    “那日我二人同行,長林特意繞道去勝業坊給朋友傳信。”丘才側身,“小娘子尋他且隨我來。”


    這段時日會在大慈恩寺寄身的多半是為舉進士而來,寒門出身在長安了無根基的學子。


    丘才在角落的屋舍停住,站在門外促狹道:“長林,你看誰來了?”


    杜喬穿著青色常袍,右手執卷左手掀開門縫,看書太久,眼睛一時不適應外頭的光亮半眯著。


    林婉婉從丘才背後探出身來,右手小幅度揮舞,“嗨!”昭示存在。


    “林娘子,”杜喬終於看清楚,再看後頭空無一人,“你一個人過來的?”


    “是呀!”林婉婉裝模作樣左看右看,打趣道:“你還想誰來?”


    當然不會多情到以為杜喬對祝明月或者段曉棠有意,那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丘才站在一旁觀察二人相處,熟稔,十分的熟稔。若非十年以上的交情就是斬雞頭拜過把子。


    偏偏一男一女,叫人浮想聯翩。


    杜喬知道林婉婉開玩笑,聯想近來發生的事,不得不解釋,“我的意思是你一個人獨自出門不安全。”


    “大白天能有什麽事,再說遇上了還不知誰倒黴呢?”林婉婉上前幾步站在門前,“快拿著,我提了一路,重死了!”


    杜喬連忙接過來,眼睛看著熟悉的食盒。


    “素的,全是素的。”林婉婉知道他的顧慮。大搖大擺帶進寺廟,總要尊重人家的信仰。


    佛教起源時並不忌葷腥,好不容易傳入中原,南朝皇帝大筆一揮發展本地特色——吃素。


    唐三藏西天取經,到天竺也吃素麽?


    本土道教手握兩大殺器,一不忌葷腥,二不剃發,為何發展不如佛教呢?


    “春卷不能久放快些吃,其他糕點能多放三五天,讀書餓了填填肚子。”


    趁著杜喬將食盒放進屋裏,林婉婉打量大慈恩寺臨時學區房的布置。


    一榻一櫃一桌二凳,深得簡約風精髓。這個地段這個價錢,可以說非常良心了。


    自古顛不破的真理,永遠不要對男生宿舍存在幻想,髒亂差至少占一條。


    孤男寡女,杜喬不敢請林婉婉進屋,放完食盒出來,“我帶你去吧!”去義診的地點。


    “不用,你看書吧,我自己能找到!”轉身揮手,“bye~”


    杜喬知道不是客套,叮囑道:“注意安全。”


    “知道了!”


    杜喬站在門口目送林婉婉離開,直到人影看不見才想起忘了問是否找到掛靠的醫館。


    見者有份,杜喬邀請周圍幾位鄰居共享美食。


    丘才一直沒有離開,打聽著,“長林,你與這位林娘子是何關係?”


    “我與你是何關係,與她就是何關係。”杜喬正色道。


    當事人態度堅決,其他學子吃人嘴軟自然不會多說。


    食盒共三層,每一層都放棄擺盤,不影響外形的前提下塞得滿滿當當,將經濟實惠落實到底。


    第一層春卷,第二層是之前吃過的棋子燒餅,頂端各點著兩色芝麻,第三層糯米糍,略透明白色外皮下淺淺透著一抹紅綠。


    照往日行事來看,定然一種點心弄出幾樣口味,是為兼顧鹹甜兩黨,一碗水端平。


    俗話說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寺廟待久了,見著“眉清目秀”的糕點也覺得是世間難得的美味。


    丘才不由感歎,“林娘子不光容貌俏麗,看看這各色糕點,亦是心靈手巧。”


    杜喬亦不多言,心靈手巧的應該能武力高強能掀翻半個土匪窩的段曉棠。


    同樣身世背景的男人們除了聊讀書前程剩下的就是八卦逸聞。


    大慈恩寺學子間最熱鬧的新聞唯有一件。


    褚生,家住附近,常與寺中學子往來。近來受到一位七品官員賞識有意嫁女,別看七品在長安城裏說不上話,這位官員可是關東權勢之家旁枝的旁枝。


    總之比在坐各位寒門或者連門都沒有的學子根基強上不止一點半點。


    眼看褚生即將飛黃騰達,一位來自河北的女郎突然冒出來。


    自稱褚生未婚妻,家中遭災千裏迢迢來長安投奔夫家。


    褚生一下被架在火上烤,萬般無奈下自陳因兩地遙遠往來不便,早在一年前與河北女郎退親,並奉上百貫禮金,卻不知為何對方今日找上門來。


    如今婚約已然作廢,女郎孤苦無依,家中父母看在往日情誼,願意認為義女,補上一份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嫁出去。


    以上,均為比較體麵的說法。


    至於不體麵的,見仁見智。


    “緊要關頭,褚生不會礙了誰的眼,故意整他吧!”


    “已經退婚,那女郎何必揪著前未婚夫家不放呢。”


    “百貫禮金再貼補嫁妝,仁至義盡了。”


    “不如迎娶貴女,河北女郎做小,情義兩相全。”


    ……


    杜喬不置一詞,嚐了一個春卷,再拿一個紅豆糯米糍。


    丘才性情耿直,右手握拳輕輕敲著桌子,譏諷道:“都是男人,褚生的想法能不清楚,揣著明白裝糊塗。”


    願本熱熱鬧鬧的屋子頓時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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