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電光火閃間的動作無不昭示著與來人的不熟悉不信任,杜喬原本坐的離祝明月最近,拿起剛剛測算皇宮結果的白紙,直接扔進爐子裏,這才是真正要命的東西。


    白秀然站在坐在靠裏的位置,看不到外頭的情況,“來的是誰?”


    林婉婉小聲道:“隔壁鄰居,在縣衙做事。”


    趙瓔珞補充,“前幾天夜裏才和曉棠打了一架。”


    杜喬心下疑惑,段曉棠的性格向來是以和為貴,不會輕易和人動手,怎麽會和鄰居打起來。


    段曉棠疾步跟上去,將人帶到正堂,給諸人介紹,“這是我家鄰居李二郎,過來坐坐。”


    李君璞往屋裏打眼一瞧,排除原有人員,白湛幾人穿著打扮明顯是士族子弟,杜喬是讀書人,葛寅秦景二人身高體格倒有些像遊俠。


    高門子弟、寒門的讀書人、外地來的遊俠,奇怪的組合。段曉棠的朋友圈還真是五花八門。


    不等段曉棠開口,李君璞注意到杜喬旁邊的爐子,“春日天氣已暖和起來,怎的還生爐子?”


    “李二哥,那是用來烤果子玩的,”林婉婉站出來,指著桌上的紅棗道:“不過不大好吃。”


    理由勉強過得去,李君璞的目光轉移到最突兀的葛寅秦景身上,二人一身悍勇絕對見過血光。“二位家鄉何處,如何到長安來,探親還是訪友?”


    結合林婉婉之前透露的底細,單看相貌李君璞又非貪婪之輩,不問白湛等人而直接找上自己,葛寅如何不知,對方是覺得自己行跡可疑,在盤查呢?


    盡職盡責盡到鄰居家裏來了。


    秦景擔心葛寅脾氣上頭,壞了段曉棠的人情。不露聲色地將葛寅擋住,“榮國公帳下果毅都尉秦景,護送大公子回長安。”


    果毅都尉的官品比縣尉高上幾階,但外官進京平白矮一頭,地頭蛇李君璞對上也不心虛。


    段曉棠等人萬萬沒想到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秦景居然是個官身,白秀然給她比了一個六,意為六品。又指指徐昭然,意思是他二人官品一樣。


    徐昭然年輕登高位,是因為家門顯赫。但以白秀然對秦景二人的了解來看,他們的家世不會高到哪裏去。做到六品的果毅都尉隻能靠功勳。


    李君璞正視秦景,慢慢說道:“孫安世今早與人在平康坊鬥毆。”


    三生不幸,縣令附郭;三生作惡,附郭州城;惡貫滿盈,附郭長安。萬年縣倒黴中倒黴,上頭婆婆一堆,東西市和長安縣各分一個,手上還有整個長安城情況最複雜的平康坊。


    秦景沒有如預想中的大驚失色,冷靜道:“結果如何?”將門犬子也是會些武藝的,尋常人傷不到他。


    “都尉不回去看看你家大公子?”李君璞問道。


    秦景:“我隻負責來回路上安全。”看李君璞的神色也知道沒出大事,但明日還是去榮國公府瞧瞧,“世子若是有事,自然令人來尋我。”


    李君璞一聽就明白了,秦景真正是榮國公的心腹,但和孫安世撩不到一個壺裏。榮國公托付路上安全,到了長安秦景長處不在此,自然退位讓賢。


    有本事有性格,李君璞自然不介意透露點消息,“和他鬥毆的是燕國公幼子,受了點皮肉傷。”對方什麽事都沒有,將門犬子遇上將門虎子,自然完敗。


    幼子有兩個解釋,一個是小兒子,一個是年紀不大。總之以孫安世的年紀地位來看,皮肉傷不重,但麵子是丟夠了。


    聽到隻是皮肉傷,秦景徹底放下心來,明天連榮國公府都不用去了。沾上平康坊不隻是風月場的爭風喝醋,但孫安世對上燕國公幼子必然是為了糧餉之事。


    秦景拱手,“多謝告知。”


    李君璞審視道:“去年奇樹嶺之戰你知道麽?”正是因此一戰孫家由郡公一躍加封國公。


    秦景淡然道:“我是先鋒。”


    李君璞原本有些疲憊的眼睛陡然亮了,“我能與你比試一番嗎?”


    秦景欣然應允。


    葛寅挪過來和眾人站在一處,“李二郎為何要與仲行比試?”縣衙不是文官的場子麽?


    徐昭然:“李二郎家是世傳武將,大概是見獵心喜吧。”他認出李君璞,不過是將住址姓氏排行加在一處猜出來的,但李君璞未必認得他。


    畢竟能被李君璞認出來不是什麽好事,他日常抓的就是在長安坊市鬧事的刺頭和紈絝子弟。似白湛徐昭然這等就算在平康坊也是安靜聽曲賞舞的乖寶寶,李君璞當然不認識。


    林婉婉湊過來,“縣尉是文官還是武官?”


    杜喬急答:“文官,但兼武事。”


    徐昭然驚訝道:“縣尉?”這才注意到李君璞身上淺青色的官服。


    段曉棠與葛寅比試過,林婉婉問道:“胖哥,你和秦大哥誰武功高些?”


    葛寅能怎麽答呢,“不相上下。”實際秦景更勝一籌。“曉棠,你和李二郎交手結果如何?”


    段曉棠:“不分勝負。”加上中間兩個等量,可以輕易得出這一場比試的結果。


    “哦。”


    白湛白秀然等人齊齊放鬆,比起沒打過交道的長安同鄉,還是熟悉些的秦景更親近。


    果不其然,李君璞很快落敗。兩人隻是在地麵持劍比試,未必是熟悉的武器,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但秦景衝鋒過來時,何等萬夫不擋之勢,是不可多得的猛將,難怪能做先鋒。


    若非心裏素質過硬,豈不當場膽寒。


    徐昭然原本躍躍欲試,想要與秦景比試一番,現在就不要上去自取其辱了,尤其是在白秀然麵前。


    李君璞輸一場不怒反笑,近來的鬱氣排遣幹淨,長安城的天空究竟是太小了,井底之蛙以為自己世間難得的英才。可長安城也有好處,天才英才都想來闖一闖,讓自己能得之一見。


    “秦兄,我住隔壁,空時記得到我家去喝酒。”


    秦景安安靜靜的,不似剛經過一場激戰,“多謝盛情,若有機會定上門叨擾。”


    李君璞得了允諾,轉身便走,“段郎君,我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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