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看憂心忡忡的家長們,林婉婉回到教室,開始第一節課教學。


    “醫學起源於遠古蒙昧之時,人們觀察周圍生活環境,為了生存通過長期和疾病做鬥爭,總結了豐富的經驗。神農嚐百草就是這期間的故事,神農多次中毒,都多虧了茶解毒,就是我們剛剛喝的茶。”


    謝靜徽嘟著嘴,“茶不能解斷腸草之毒嗎?”


    林婉婉右手曲起,轉動手腕放鬆,“藥對症才能治病,世上沒有一種萬能藥能治所有病症。自古以來醫者汲汲所求不過是將遇到的病症對應的診治辦法找出來。”


    朱淑順:“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林婉婉:“世上最平等的隻有兩樣東西,時間和死亡。它給所有人一天十二時辰,也讓所有人最終回到死亡的懷抱。大夫的職責便是減緩直麵死亡的時間,或者讓人麵對死亡時沒有那麽痛苦。”


    謝靜徽搖頭,“不明白。”


    “以後你們會明白的,”林婉婉繼續,“春秋戰國時,諸子蜂起,百家爭鳴。除儒法墨等顯學,醫家也活躍其間,代表人物扁鵲。”


    朱淑順謝靜徽連連點頭,扁鵲她們知道。


    林婉婉:“不過扁鵲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尚未有定論。”


    謝靜徽身為醫家子弟義憤填膺,“扁鵲怎會是一群人,難道有人冒名頂替。”


    林婉婉:“扁鵲第一次出現在史籍中是給趙簡子治病,被人所害是因為給秦武王治病,中間相差一百九十年。加上本身年齡,扁鵲豈不是活了二百多歲。”


    謝靜徽:“師父,彭祖八百歲。”醫家祖師二百歲有何奇怪的,不過人壽有限,七十古來稀,二百歲真的可能麽?


    “彭祖是傳說中的人物,”林婉婉知道她們年紀還太小,分不清傳說和信史,“所以另有一種說法,和墨家領袖都叫巨子一樣,扁鵲傳人同時繼承扁鵲的名號,或者當時風俗,將所有優秀醫者都稱呼為扁鵲。”


    朱淑順聽到這個解釋覺得合理多了,心底卻另有一個聲音,那可是扁鵲呀!


    謝靜徽手戳著自己的臉頰,“我日後醫術大成,是不是也可以自稱扁鵲?”


    “夢想還是要有的,”林婉婉微微一笑,“但千萬不要在外麵提起是我的徒弟。醫學界反應如何不知,但會讓我教育界聲名掃地。”


    換做其他人聽到這種類似“踢出門牆”的話說不定嚇到肝膽俱裂,但謝靜徽是個心大的,才敢這樣開玩笑。


    林婉婉一揮手,“接下來該說兩漢……”


    一堂中醫發展史講完,加上早上耽擱的時間,正好到吃午飯的時候。


    林婉婉帶著兩徒弟去食堂,“走,吃飯去。”


    所謂食堂,隻是尋塊空地搭起來的草棚,用餘下的木料拚了幾張桌子。林婉婉從前和戚蘭娘趙瓔珞坐一張桌子,今天多了兩個人,“看看我新鮮出爐的徒弟,朱淑順謝靜徽。”


    “戚蘭娘趙瓔珞,你倆叫姐姐就行。”


    趙瓔珞剛坐下,聽出不對,“你徒弟叫我和蘭娘姐姐,差輩了!”


    “你們才大幾歲,好意思麽!再說叫姐姐顯得年輕。”林婉婉從前隻要不是遇到奶奶輩的,通通叫姐姐,年輕點還要特意稱呼小姐姐。


    趙瓔珞瞄一眼林婉婉,“我不需要年輕,我要輩分。”


    “強!”林婉婉察覺趙瓔珞今天格外疲憊,連飯菜都要戚蘭娘去端。關心道:“身上哪裏不舒服?”


    趙瓔珞搖頭,“沒有不舒服,有一筆帳對不上,清賬費了些功夫。”


    聲音痛心疾首,“兩文錢,我折騰半上午。”


    對賬最怕不是大錢對不上,怕的是小錢出岔子。


    林婉婉安慰道:“不是算清楚了麽。忘了吧忘了吧,已經過去了。”


    朱淑順謝靜徽幫著戚蘭娘將午飯端過來,主食是豆渣餅,菜是鹹豆花,另有一道肉末豆腐,是專做的小炒。


    林婉婉:“早上不是剛吃過豆花麽?”


    戚蘭娘看一眼碗中的豆花,顏色較深,“早上是黃豆花,這是黑豆花。”


    林婉婉飲食全然外行,“有區別?”


    趙瓔珞:“一鬥黑豆貴一文錢。”不過賣出去的成品價格都差不多。


    五個人戚蘭娘隻拿了四個餅,全因林婉婉趙瓔珞一個吃不完,向來是兩人分食一個。


    戚蘭娘提醒兩個小孩,“不必逞強,不能吃留下喂狗。”


    朱淑順珍惜糧食,謝靜徽是個純純的幹飯黨,全吃了。


    林婉婉將豆渣餅掰成小塊,泡在肉末豆腐汁水裏,試圖泡的軟和些。“這時候我就羨慕曉棠了,吃香的喝辣的。”


    趙瓔珞:“她的活你能幹?”


    林婉婉:“你以為她親自顛勺?幹活不得行,鹹魚第一名,肯定是抱著手在旁邊指導。”


    趙瓔珞:“那也是把人教出來才有這份清閑,加把勁徒弟出師,你就享清福了。”


    林婉婉看著旁邊努力扒飯的兩顆小豆芽菜,隻覺得任重而道遠。


    飯後師徒三人回到屬於濟生堂的一小塊地盤,林婉婉從晾曬的匾筐裏取出一枚草葉,“認識它麽?”


    謝靜徽搖頭,朱淑順沉吟片刻,“益母草。”


    林婉婉:“你如何認得的?”


    朱淑順:“爺爺教大哥,我聽來的。”


    林婉婉:“知道用途嗎?”


    朱淑順明明記得的,卻說不出口,隻剩一句話,“治婦人病的。”


    “益母草,味辛、甘,氣微溫,無毒。胎前、產後,皆可用之,去死胎最效,行瘀生新,亦能下乳。”林婉婉將手上這片益母草遞給朱淑順,說起益母草的來曆,“從前有一位母親產後疼痛,兒子長大成人後病還沒好。兒子是個孝子努力掙錢換了兩份藥,母親吃後病情果然好轉。”


    “兒子再去買藥,大夫卻臨時漲價。兒子買不到藥,靈機一動趁著大夫去采藥,跟在後頭,知道是何種藥。采回去煎藥,母親的病果然好了。”


    “於是兒子給這味藥取了一個名字,“益母草”。”


    “你們從這個故事裏能想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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