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靠過來,“怎麽樣,喜歡麽,我們幾個湊錢買的。”一把好琵琶的價格讓林婉婉掏錢的手都在痛,不過值了。“說給你買琵琶就給你買。”


    祝明月轉軸撥弦三兩聲,好音色。“不錯。”


    白秀然從素雲手中接過一個錦盒,複有遞給祝明月,“打開看看。”


    祝明月打開搭扣,閃出一片珠光寶氣,裏頭臥著一支純金點綴紅寶的芙蓉花步搖。


    祝明月等人不善梳髻,平日發飾也較為簡單,至少白秀然從未見過她們戴過太過複雜的首飾,“我未曾見你戴過步搖,想必戴上是極好看的。”


    步搖佩戴需要注意儀態,對祝明月而言全然不是問題。


    祝明月以前從未帶過步搖,“能幫我帶上嗎?”


    白秀然從錦盒中取出步搖,緩緩插在鬢發之中,平添幾分殊色。


    祝明月輕輕撫過發邊步搖,有些沉,“好看麽?”


    這種時候隻有一種答案,“好看。”


    祝明月將琵琶豎抱在懷中,拂過琴弦,“想聽什麽曲子?”


    眾人不清楚祝明月的曲庫,隻讓她隨便彈。


    “我有一段情呀


    唱給諸公聽呀


    諸公各位心呀心靜靜心呀


    ……”


    祝明月撥弦的手停頓下來,問段曉棠林婉婉,“下一句詞是什麽?”卡詞了。


    幾句吳儂軟語在祝明月細細唱來別有一番滋味,隻是在熟知祝明月本性的人聽來有些不忍直視,最適合去騙騙那些不懂事的男人們。


    林婉婉抿唇偷笑,“我也不記得了,祝總,不然彈點你擅長的。”


    祝明月唇角微微挑起,手指急速撥彈,雄兵百萬席卷之勢,鐵騎縱橫的雷霆萬鈞之力。


    一曲終,白秀然聽得熱血沸騰,隻覺得手腳鬆動想打架了,“此曲名何?”


    祝明月將琵琶放好,“《十麵埋伏》,取材自楚漢相爭的故事。”


    林婉婉:“你想埋伏誰呀?”


    祝明月歪著身子,“埋伏你呀!”


    林婉婉從背後拿出一個用黃色顏料做的簡易皇冠戴在祝明月頭上,單螺髻配步搖再加上現代的生日皇冠,詭異又和諧。


    段曉棠從廚房內端出一個插著蠟燭的生日蛋糕,是她和林婉婉在四個蛋糕中選出最合眼的。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


    別的小朋友過生日有的,我們的寶寶也必須有。


    白秀然:“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天。”


    趙瓔珞:“且以喜樂,且以永日。”


    素雲:“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


    戚蘭娘琢磨一會,“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平安喜樂,”段曉棠前半句正常,後半句徹底跑偏,“祝暴富!”


    林婉婉鼓著掌,“今年十八,明年十七。快閉眼許願!”


    白秀然暗道幾人過生辰的規矩怪裏怪氣,果然將尚年輕美貌和財富刻在骨子裏。


    祝明月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幾息後睜開眼,趙瓔珞好奇,“許的什麽願望?”


    “不能說的,說了就不靈了。”林婉婉拉著她的胳膊,“吹蠟燭切蛋糕。”


    隨著蠟燭被輕輕吹滅,仿佛祝明月在長安迎來新生。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段曉棠將刀遞給祝明月,“切蛋糕吧!”


    祝明月看著眼前的蛋糕,並不精致,但已經是現在她們所能做到最好的了,“做的很辛苦吧!”


    “我們幾個輪流攪奶油,手都快斷了!”林婉婉舉著自己看不出變化手,“不過,都是值得的。”


    刀從奶油中輕輕破開,轉眼被分成七塊裝在小碟子裏。


    女人們的吃相可比男人好多了,一來先頭肚子裏填了東西,二來段曉棠做蛋糕時,她們早跟著吃了不少邊角料。


    祝明月用湯匙慢慢挖著蛋糕,品呷著其中滋味。忽略粗陋的外表,味道卻有六七分相似了。


    段曉棠林婉婉對視一眼,手指摸著盤中剩餘的奶油,一把抹到祝明月臉上去。


    若非蛋糕做起來實在艱難,非得多做一個將頭摁進去不可,過生日怎麽能缺少奶油糊臉這一環節。


    “啊!”祝明月驚叫一聲,手在剛剛裝蛋糕的盤子裏抹一把,追著段曉棠林婉婉滿院子跑。


    白秀然看她們的熱鬧景象,“這是怎麽了?”


    戚蘭娘左看右看,“可能是習俗吧!”


    追人也是講究技巧的,段曉棠除非故意放水,否則祝明月是絕跡追不上的。於是緊追著林婉婉放。


    林婉婉的體質怎麽樣,家裏五個人加上一貓一狗,屬她墊底,連曾經營養不良的戚蘭娘都比不過。


    每次遇上事都說要強身健體,然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後徹底躺平,等著下一次遇上事又鯉魚打挺再翻身。


    循環往複。


    段曉棠眼睜睜看著林婉婉被祝明月壓在地上抹奶油,優哉遊哉地回來坐下。


    趙瓔珞將竹簽上的韭菜撥到盤子中,用筷子夾著吃,看著遠處的情景,“我們不管管麽?”


    “管什麽?”段曉棠拿起筷子從趙瓔珞的盤子裏挑韭菜吃,“那是情趣!”


    豆腐皮裏裹著泡菜,白秀然咬了一口,滋味十足。“以前隻烤過肉,竟不知菜蔬也可以烤。”


    趙瓔珞:“當然還是肉好吃,菜蔬上烤架,你不看看曉棠佐料撒了多少。”這些佐料加起來比肉可貴多了。


    白秀然點頭,“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段曉棠看著白秀然吃著豆腐皮,臨時起意,“裏頭如果加些折耳根味道會更好。”可惜長安沒有。


    白秀然:“折耳根是什麽?”


    “一種蔬菜,蜀地六詔之地生長。”段曉棠想了想,“味道怪異,和芫荽一樣,愛則極愛恨者極恨。”


    林婉婉頂著一張花貓臉重重地坐下來,“加折耳根還能吃麽?”“恨者極恨”的代表人物。


    祝明月在另一側坐下,將手上剩下的奶油全抹到段曉棠臉上,後者隻是哈哈笑會便過去了。


    三人來曆說法雖有些謎團,但白秀然相信長久以來的顯出的品格性情,竹筒飯、三七乃至今日提起的折耳根,都與六詔有關。飲食作物向來各有根據,“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的祖先或許是遷往六詔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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