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靜徽和林婉婉很像,麵上看著傻白甜,但心裏有杆秤,清楚利害得失。


    以往這句話說來是小女孩的玩笑,可今天偏偏林婉婉這裏鬆了一道口子。


    謝靜徽仰起頭,“師父,真的可以嗎?”


    林婉婉正色道:“你們好好學本事,以後能靠醫術立足,養活自己。家人肯定會考慮你的意見的。”


    說的難聽些,日後朱淑順謝靜徽闖出一點名頭來,不嫁人所得的名望錢財都是娘家的,嫁了人可就是夫家的。


    大不了將他們養在家裏一輩子,不願意嫁就不嫁唄。


    “別說不嫁人,嫁了人過得不如意,和離都沒問題。有本事有錢財傍身,去哪都行,不必低著頭跟人討生活。”


    朱淑順重重地點頭,“我們知道了!”


    往後幾日,兩個徒弟是肉眼可見的愈發努力。


    不好好讀書,不好好工作,可是要結婚的哦!真不愧是現代激勵女性發奮圖強的絕招。


    若是以前,祝明月林婉婉遇到這種事,不管有沒有行動,言語上都隻有一個選擇——離。


    但現在限製重重,於秦嫂子而言,根本沒有退路,無論社會和娘家都沒有。


    對,她是在作坊做工,有工錢。但這份工錢不足以支撐她獨立生活。


    離開夫家以後,住哪、吃什麽、孩子怎麽辦……


    除非她能將工錢攢起來,積少成多,有第一筆離開家的啟動資金。


    能幫忙從行動和金錢上恐嚇秦嫂子的家人,已經接近祝明月和林婉婉的極限。


    最後一步大概就是在秦嫂子受不了的時候,收容她在作坊住下。


    但那時恐怕也會因此惹上不大不小的麻煩,段曉棠不在家,總是少了幾分底氣。


    趙瓔珞頂著日頭回來,裏裏外外沒看見戚蘭娘,“蘭娘呢,去東市了?”


    林婉婉:“有個女工受傷了,她送人回去。”


    趙瓔珞:“怎麽受的傷,嚴重麽?”


    作坊內能受的傷,無非搬搬抬抬,萬一砸到實處,可不得了。


    林婉婉打量四周,沒有其他女工,“煮菜鹽放多了,在家裏被婆婆打的。”這會不欲多說,“事辦好了嗎?”說的是去長安縣租房子的事。


    趙瓔珞輕輕點頭,“辦好了。”作坊內終究人多眼雜,細節回家再說。


    林婉婉:“快去洗手洗臉,我去把飯菜端過來。”


    平時吃飯的草棚底下熱,這一陣子他們都是把飯菜端到背陰涼快些的濟生堂來吃。


    吃飯的時候林婉婉還是氣不順,“以後你們不管成不成親,都要想方設法給自己買個小房子,哪怕隻有一間房也行。萬一在家裏待得不順心,出來能立馬有個地方可去。”


    謝靜徽埋頭吃飯,抽空回應,“知道了。”


    朱淑順和林婉婉相處久了,知道她的想法與常人不同。從來講的是女人要有本事,要能賺錢,要有自己財產……


    大吳的規矩是子女無私產,可又能怎樣,各房不是還是有自己的私房。


    說到底,這些考慮都是為了女子的日子能更好過。不是親近人不會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語。


    趙瓔珞決定晚上回去再多練兩刻鍾的鞭法,經過褚家一事,熄了成親嫁人的心思。但未來之事說不準,日後誰敢動她一個手指頭,必要抽得他全家哭爹喊娘。


    林婉婉等人這邊在作坊吃飯的時候,段曉棠剛回屋卸了盔甲,鎖了門一盆涼水擦身體,重新換了一身幹淨衣裳右武衛夥房。


    進來幾日,除了自己住的營房,去的最多的地方除了校場就是夥房了。


    “對,繼續拉,不用怕斷,再加一點幹粉。”段曉棠正在教夥房的廚子拉麵。


    長安本地的湯麵裏頭都是麵片,麵條少見。


    夥房廚子之前見段曉棠拉得輕鬆,還以為容易,真到自己上手的時候,才知道裏頭門道多。


    段曉棠看粗細差不多,“做涼麵不用拉的太細,可以了。水開後下麵條,煮沸之後再加一碗冷水,煮到八分熟撈出來。”


    莊旭剛洗過臉,一片白淨。頭一次見到拉麵,難免好奇,“最細能拉到多細?”


    段曉棠:“比頭發絲還細,剛剛那一把麵拉出幾千上萬根,拿來穿針綽綽有餘。”


    莊旭:“你會?”


    段曉棠搖頭,“我不會,要資深的麵食師傅才能做到。”


    莊旭覺得一把麵團拉出成千上萬根麵條,定是奇觀。“你可以練一練。”


    段曉棠搖著扇子扇風,“憑什麽,你們開了我夥頭兵的工錢?”


    沒錢,免談!


    莊旭猛地一拍額頭,“是我說錯了!”段曉棠如今的身份不是廚子而是軍士。


    也就是他本人不在意這些,換做其他人來,非得以為是莊旭故意輕賤人。


    瞥見段曉棠手上換了一把折扇,不是初進營那日的“與世殊倫”,換成了“吾日三省吾身”。“你這是知恥後勇了?”


    莊旭也是回營時才聽說一個號稱讀了十幾年書的人,《論語》隻讀過十則的笑話,將吳嶺氣得火冒三丈。


    這世上最怕的不是什麽都不懂,而是學歪了。


    段曉棠翻轉折扇,將朝裏的那一麵轉給莊旭看。


    “吾是不是太客氣了?吾是不是給他臉了?吾是不是該動手了?”


    莊旭目瞪口呆,“好家夥!”


    你這是故意和王爺對著幹,很快反應過來,扇麵上的字跡不是段曉棠的,軍營裏不大可能有空白的扇麵。


    他之前的扇子被砍了幾道豁口,現在用的隻能是家裏給帶的,就是當日徐昭然帶來的那些。


    大概段曉棠家裏沒幾個正經的扇麵。


    “王爺看見怎麽辦?”頂風作案火上澆油。


    段曉棠將扇子前後翻轉幾圈,“王爺隻會看見三省吾身那一麵。”


    見莊旭對自己沒有排斥的意思,段曉棠拐彎抹角,“你昨天沒和範成明走一塊。”


    今天範成明也回來了,不過一入營就回了自己屋子沒露麵,段曉棠也沒見著他到底什麽慘樣。


    “你知道了?”莊旭心想段曉棠成日和親衛們混跡一處,聽一角口風不足為奇。


    段曉棠點頭。


    莊旭:“我說我是報上徐胖大名,躲過一劫,你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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