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第一個出列,走到樹邊,雖然沒有專門練過,但本能的右腿向後屈。


    樹旁的親衛旗子高舉,隨即放下,吳越像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三十丈的距離對一個成年男子而言,並不遙遠。


    吳嶺斜眼看著身旁的滴漏,“記下來。”


    陳鋒默默地點頭,“是。”


    早有親衛充作書吏,按照段曉棠之前的體側格式,在屬於吳越的一張紙上填寫上時間。


    親衛們的數據用滴漏重新測過一次,早印在吳嶺腦中,抬手隨意遞給範成達一張,親衛的數據,讓他比照著看。


    吳越遠不如矣。


    以往演武,通常是準備一段槍法或者劍法,演練出來即可。隻要平日練得純熟,場麵上基本不會出岔子。


    但現在將所有的動作、項目拆分出來,按照同一個標準評價。過往濫竽充數的那些竽,可就藏不住了。


    寧封跑完之後,剩下的五個都是範成達家裏不成器的小兔崽子。他在位置上坐不住,索性站到記錄的書吏背後,看著一項項數據落在紙上。


    不時看看自己手上的數據一對照,隻想捂臉。


    幸好這隻是吳嶺私下的行為,沒錯,雖然在場的人很多,但並不算公開的考校。


    所有執行人員的都是吳嶺的親衛充當,連範成達的身份都不是軍中將領,而是“參賽人員”家屬。


    姑且算是吳嶺給心腹愛將留的一點點麵子。


    範成明站在校場中間,看他哥在上頭一次次捂臉,大約也知道他們的表現不算很好。


    嘴唇微微張開發聲,小聲問莊旭:“怎麽辦?”離得遠根本不知道他在說話。


    莊旭嘴唇微張,“你沒發現這些項目眼熟麽?”分明是段曉棠平時訓練的內容。


    親衛在一旁宣布,“下一個項目,原地射箭,固定靶,分為十步、二十步、五十步、八十步、百步。”


    梁景春張大嘴,“百步?”這誰能做到。


    範成明急忙拉住他,“沒讓你百步穿楊,百步射靶。”


    要不是上頭有吳嶺和範成達看著,梁景春非得將人甩開不可,百步射靶也是難為人。


    親衛低頭看一眼紙上的內容,下麵還有騎射呢。段曉棠本身騎射一般,故沒有做這個項目,但吳嶺大筆一揮添上了。


    本來還想再加入飛靶的,但出於對這群年輕人最後的溫柔,暫且放到以後。


    午間休息時,幾人你扶我,我扶你回到平時用飯的屋子,這裏本是諸將議事用的小廳。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被範成明莊旭當做了吃飯的地方。


    範成明躺在榻上,有氣無力地吩咐親衛,“去,把段曉棠叫來。”


    莊旭一旁描補,“悄悄地叫。”


    不待親衛出去叫人,段曉棠主動過來。


    範成明見著人哇哇大叫,“你當沒當我們是兄弟,居然沒透個風。”


    段曉棠一臉無辜,“我事先真不知道。”


    但吳嶺找的人真的妙,也隻有這幾個人的身體素質能和現代新兵相比。


    莊旭想到段曉棠那份還沒寫完的條陳,“他應該是真不知道,下午還有哪些項目?”


    段曉棠實話實說,“王爺修改過很多,但長跑應該有。”


    範成明是見過段曉棠跑步的,那跑起來就不是人,“長跑,跑多遠?”


    段曉棠:“六裏和十裏,可能有負重。”


    範成明驚訝到嗓子都快啞了,“六裏和十裏,”重音落在和上,“還有負重!”


    你這是要我的命!


    梁景春爬起來,“我要回家。”


    雖然被統稱為南衙六將校,真正摸到將校門檻的隻有靠哥哥的範成明,其他五人都是底層軍官,剛入流而已。


    也因此他們被白秀然收拾,吳嶺能夠網開一麵。


    反正範成明廢這件事,南衙從上到下都清楚,看的是範成達的麵子。


    “負重?”莊旭想到段曉棠跑步從來沒扛過沙袋之類,都是穿甲,“盔甲!”心裏換算自己的盔甲有多重。


    坐在角落裏的吳越發聲,“莊三,借我一身盔甲。”明光鎧足夠光鮮亮眼,但無疑是最重的。


    若吳越沒有出聲,眾人未必能發現他也跟了進來。


    梁景春舉手,“我要皮甲。”


    範成明撇嘴,“做夢。”你穿皮甲上場,打誰臉呢。


    莊旭從前沒專門跑過,隻能問段曉棠:“跑步要注意什麽?”


    段曉棠簡明扼要,“控製呼吸、勻速、堅持。”


    聽起來很簡單,但範成明一想到從前被段曉棠追著跑的日子,就眼前一黑。


    “先找人來給你們按按,舒緩一下肌肉。吃點東西,別吃太飽,七八分就夠了。”段曉棠說完轉身,“我去給你們叫飯。”


    範成明記吃不記打,“我要涼麵。”


    段曉棠吐槽,“成天吃涼麵,你不厭啊!”


    範成明:“我就要一樣東西吃到吐,再換下一樣。”


    段曉棠走了,陳良為趴在一邊,“我以為你兩會不共戴天,沒想到相處得還不錯。”


    莊旭:“段曉棠平時揍範二的時候,也沒留手。”


    吳越幽幽道:“他怎麽會在軍營裏。”


    涉及到範成明本人的光輝事跡,“七郎,這事你得去問王爺。”


    吳越和吳嶺雖是父子,但常年感情淡薄,若能湊到吳嶺身邊去,此時也不會和範成明等人混在一起了。


    “坊間傳聞,是你搶了春風得意樓的人。”


    範成明有天大的冤屈,“你看看段曉棠的身手,是我能搶得了的嗎?”


    吳越頓時噎住,事實勝於雄辯。


    諸人迅速找了幾個親衛軍士進來按摩,軍營出身的人哪能和家中溫柔小意的婢女比,下手叫一個重。


    一時哭爹喊娘此起彼伏。


    按摩完歇息一會,夥房的飯菜送來。


    個個狼吞虎咽,梁景春抽空開口,“別說,右武衛大營的飯菜是比我們左武衛的好吃。”


    莊旭:“段曉棠指點的。”


    梁景春:“我現去抓一個廚子入營,來得及麽?”長安城的大酒樓,不隻春風得意樓。


    範成明立刻阻止,“別!”把段曉棠說的毒蘑菇、毒木耳、毒豆角、毒豆漿……一一說來。


    強扭的瓜不甜。


    靳武:“他怎麽不毒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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