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將這一問拋出,“換做你們,會直接給還是轉交?”


    祝明月的意見無需考慮,她行事本就與本地人大不同。


    戚蘭娘:“應該會直接送上門吧。”


    趙瓔珞:“隻要不是特別繞路,會送到家裏。”


    顧盼兒和李家又不是沒有下人使喚,兩個人完全可以不見麵的。


    而且就算通過柳家轉交,難道李君璞就不知道是顧盼兒帶回來的麽。


    趙瓔珞:“她倆到底誰介意誰呀?”


    祝明月:“李二。”


    林婉婉:“李二哥。”


    戚蘭娘:“李縣尉。”


    林婉婉伸出手和祝明月擊掌,“我就覺得他才是那個放不開的人,”頭往桌子中間探,小聲說道:“而且,我看他這次比上次在曲江池邊遇上前未婚妻更尷尬。”


    趙瓔珞歎氣,“可惜曉棠不在。”


    段曉棠和李君璞最熟悉,若是在家,說不定還能套套消息。


    林婉婉手一揮,“問出正確答案,我們還怎麽八卦。”


    八卦的要義不正是不管當事人死活麽!


    長安城的精神娛樂生活實在貧乏,平康坊的當紅歌姬舞伎他們遇不上,高門間的恩怨情仇又沾不了邊,隻能八卦身邊人。


    不過少了一個娛樂圈,精神文明缺了一大塊呀!


    戚蘭娘複又提及另外一事,“上次你叫回去喝磨刀石水的秦嫂子,現在家裏人都躲著她走,再也不敢打她了。”


    祝明月冷言道:“她自己不立起來,磨刀石水也隻能管一時管不了一世。”雕蟲小技,總有被人識破的一天。


    趙瓔珞在意另外一事,“顧娘子招贅,她怎麽招的。”


    戚蘭娘和趙瓔珞雖是大吳本土人,但年紀輕,有些風俗習慣未必了解。祝明月和林婉婉更不用提了。


    林婉婉:“沒問到耶,下次如果遇見可以問問。好像是柳家大郎介紹的。”


    戚蘭娘遲疑,“還是不要了吧,人剛死了夫婿。”冒然提及,恐揭人瘡疤。


    林婉婉好像在說一種了不得的發現,“我覺的她身上有一種死了老公的美。”


    “啊!”趙瓔珞戚蘭娘和幾人待久了,也知道“老公”是他們家鄉對夫婿的稱呼。


    夫婿過世不該淒淒慘慘,哀哀怨怨,怎麽還美上了。


    她們沒見過顧盼兒本人,無法體會這種美。


    “祝總肯定明白,”林婉婉試圖解釋,“你們想想,煩人的男人沒了,所有的財產都是你的,人生別有一番精彩。”


    戚蘭娘搖頭,“不能理解。”


    趙瓔珞:“還是因為她是招贅吧,和男人升官發財死娘子一樣。”


    林婉婉短暫糾結一會,“也許是吧。”


    顧盼兒成親的唯一理由就是要一個孩子,男人可有可無。


    趙瓔珞摩挲著下巴,“如果招贅的話……”


    祝明月思路非常清晰,“你是戶主或者戶主同意招贅,可以把戶籍遷到曉棠名下。”至於之後的操作,不必多言,段曉棠還能不同意。


    戚蘭娘點頭,“行得通!”


    祝明月:“然後分家,贅婿不能做戶主,女子當家,再把曉棠改頭換麵投到我們名下。”


    照這個想法,無論四人中誰招贅,段曉棠都能重獲自由身。


    林婉婉猜這是祝明月聽聞招贅後臨時想出的主意,“行得通麽?”


    “邏輯上說得通,但法理,”祝明月雙手交叉,“最好找孫無咎谘詢一下。”


    至於戶籍,祝明月完全不擔心,在武功縣衙已經見識過一回,錢或者權,總有一樣能辦成事。


    林婉婉豎起大拇指,“祝總,厲害呀!”


    這種歪門邪道的招數都能想到。


    祝明月淺淺微笑,“都是被逼出來的。”


    “贅婿”有望,四人身上都莫名一陣輕鬆。


    趙瓔珞撇見牆邊櫃子上的食盒和銅壺,猛一拍巴掌,“我出去看看,隔壁姓杜的回來沒?”


    林婉婉:“裝的什麽?”


    趙瓔珞:“開水、豆腐腦,還有明月帶回來的小餅幹。”


    林婉婉:“他還沒開火呀?”


    提起這個趙瓔珞可有一肚子話要講,“我說介紹李師傅過去先修灶,等六月再開火。他非得說五月動土木不好,拖到六月初一開工。這段時日強捱著唄。”


    幸好這段時日天氣熱,洗漱方便,不然還不知道日子怎麽過呢。


    杜喬急衝衝搬過來,也是為了照應她們。


    祝明月:“隻要不是性命攸關利益所及,杜長林還真是堅持原則。”


    林婉婉想到另外一事,“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我們五月動了步步糕,才把曉棠陷進去的。”


    戚蘭娘近來去的多了,“可我們沒動房梁。”


    事實除了房梁,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動了。


    祝明月:“老祖宗的說法總是有來曆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以後但凡不是天上下金子,五月絕不動土木,連灶台、烤爐都不建了。


    這次丟了段曉棠,下次還不知道是誰呢。


    薄暮時分,李君璞坐在書房裏,燭火搖曳,照亮書房內的每一寸角落,古舊的典籍和竹簡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書案之上,《襄陽記》停留在“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一頁。


    終於收到兄長輾轉數道送回來的東西,洛陽的酒飲和男子衣料,不算特殊。李君璞甚至能感受到李君玘吩咐人收拾這些有多頭痛。


    長安與洛陽相距不遠,快馬兩日便到。洛陽有的,長安亦不缺。


    李君璞輕車熟路地從錦緞內裏摸出書信,坐回書案後。首先查看信封上的火漆有無破損,確認無誤後方才拆開信件。


    薄薄的一頁紙,卻生生看了兩刻鍾。


    李君璞自言自語,“大哥,你已經下定決心了麽?”


    隨即將信紙塞進信封之中,伸進燭火之中。


    燭火閃爍,那封信上的字跡,如同那些混沌的過去,模糊又清晰,被一縷燭火逐漸吞噬。


    半封信已化為焦黑,李君璞將其扔進火盆裏,看著火焰在信紙上跳舞,隨著最後一絲火光消失,隻留下淡淡的煙。


    曾經的秘密,化為現在的殘骸,隻留下一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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