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驗的羊毛已經準備好,紡車已到達預定地點,所有人員已就位。


    祝三的任務依然是洗羊毛,不過用品換成了肥皂。


    這是個新鮮東西,但祝三並不陌生,勉強算是五穀豆坊內的勞保用品,反正他現在不管洗手洗澡還是洗頭都用的肥皂。


    除了洗的頭發有些幹燥外,還算好用。


    哪知道有朝一日會用來洗羊毛。


    祝明月點香計時,兩個善紡織的女工各操作一台紡車紡線。略帶粗糙的羊毛線隨即在紡車上繞上一圈。


    曾秋娘有一種有今天沒明日的緊迫感,也學著操作一台紡車。她以前用紡錘紡線,隻是因為沒有紡車。


    紡車的操作並不難,隻要耐心細心,慢慢做就行。


    祝明月將一根羊毛線纏在剛得的棒針上,隻能打了一個結,下一步不知該如何進行,索性放在一邊。聽周木匠說紡車的進展。


    周木匠:“我打聽過,紡羊毛都是用現有的紡車。”沒有專用的。羊毛線畢竟不是大貨,隻在少麻地區,作為麻線的補充品。


    “現有紡車紡羊毛線,一天至多三斤。”祝明月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一件成人貼身毛衣要一斤多毛線,一日辛苦不過兩件。


    “周師傅,還得麻煩你。以二十貫為基礎,造出紡六斤的紡車,我出四十貫,九斤六十貫,以此類推。若是你朋友造出來,也得十貫介紹費。”


    能發動多少人,全看周木匠的同行圈子有多大,對十貫錢有多執著。


    十貫錢並不少,價值兩個曾秋娘。


    周木匠相信祝明月所言不虛,這個東家向來給錢大方。


    幹過兩次大活,尤其是第二次裝修步步糕的時候,做出打發黃油和奶油的器具。


    祝明月給的賞錢讓他攢夠起新房的錢,已經打算好了,新房也讓李匠人來修灶台。


    “我立刻回去找人做紡車。”周木匠下定決心,自己的徒子徒孫,師兄弟和他們的徒子徒孫,再往上的師叔伯們……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一個都跑不掉。


    周木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新式紡車,但隻要把消息傳出去,紡車做出來,自己再把人帶來,輕輕鬆鬆十貫錢到手。


    周木匠急著回去鑽研紡車散消息,匆忙告辭。


    有人走,就有人來。


    祝明月麵帶微笑,和新到的客人寒暄,“何娘子,最近忙嗎?”


    何繡娘:“還好。”


    她隻是一個略微出色的繡娘,不願意賣身給繡坊和高門大戶,長活並不多。


    平時多是繡些荷包、手帕補貼家用。


    祝明月:“都是老熟人,不多廢話。我現在有些活計,想長期雇傭你做事,時間暫定兩個月,每個月一貫工錢。你兩個女兒也可以帶來,不過她們的工錢會低一些,一百文,但包早午兩餐。”


    打絡子是一種編織工藝,一個合格的繡娘必然是會打絡子的。


    祝明月沒見過何繡娘打的絡子,但見過她女兒做的,純以欣賞的眼光而論,非常不錯。母女言傳身教,想必何繡娘的手藝更勝數籌。


    何繡娘不是聖人,錢帛動人心。一貫錢要年景好加上運氣好時才能賺到。何況祝明月還能多給女兒兩百文。


    除了繡坊,少有會雇傭女人的地方。但合作過幾次,何繡娘知道祝明月有家作坊,裏頭雇傭不少女工。


    何繡娘心動了,“祝娘子,打算繡什麽花樣?”


    祝明月將四種規格不同的棒針放到桌子上,另加一團剛從紡車上取下的原色毛線。


    “這是羊毛線,你的任務是用棒針將它織成一塊布。”


    何繡娘:“不用織機?”


    祝明月舉起一根棒針,微微點頭,“對,不用織機用棒針。運用編織勾線的手藝,最後將它變成一件衣裳。”


    陌生的工具讓何繡娘有些疑慮,但熟悉的編織勾線又讓她隱約生出一股信心。“我隻能試試。”


    祝明月注下一劑強心針,“開發出一種新針法,二百文;手套帽子等配件,五百文;一件新樣式的成衣,八百文。”


    何繡娘眼神炙熱的看著棒針和羊毛線,覺得自己一定能行。這就是未來兩個月母女三人吃飯的家夥。


    自從手頭寬裕之後,祝明月做事從容許多。曾秋娘覺得自己無用,哪知道她幫祝明月省掉了羊毛清洗晾曬梳理乃至紡線中間諸多的反複試驗。


    若是再有錢一些,別說何繡娘母女三人,祝明月能拉幾十上百個專業繡娘組一個訓練營。


    拿錢在一周內砸出一件毛衣來。


    “不過這牽涉機密,我們需要簽一份契約。”祝明月將預先擬定的契書推到何繡娘麵前,“何娘子識字嗎?若是不認識,可以找坊間代寫信件的書生或者牙人看看。”


    “略識得幾個。”總有人附庸風雅,喜歡在手帕荷包上繡上一些詩文。何繡娘因緣際會認得一些字,確認這是一份雇傭契約而非賣身契,隻是格外注重保密條款,果斷落下自己的名字。


    祝明月第一次知道何繡娘的本名,何春梅。


    將棒針和毛線推到何春梅麵前,“何娘子,現在它們歸你了。”


    何娘子略顯遲疑,“我女兒……”


    祝明月沒打聽過何春梅的家庭情況,但一個繡娘在外做工,都要千方百計將年幼的女兒帶出來,絕非鍛煉技藝那麽簡單。


    顯然女兒留在家裏,並不能讓一個母親安心。


    “回家把兩個小丫頭帶來吧,剛好吃中飯。今天我們先熟悉熟悉情況,明天正式上工。”


    何春梅明白祝明月不在乎一餐飯食,是特意照顧自己,感激不盡,“我馬上回來。”


    林婉婉回家捏著新鮮出爐的羊毛線,幾根棒針各有各的想法,一副不受調教的模樣。


    成事不足,林婉婉果斷放棄,指望其他人,“祝總,你以前就沒給人織過圍巾?”


    祝明月麵色一頓,放下毛線團,眼神銳利地望著林婉婉,質問道:“我像做無聊事的人?”


    林婉婉吐槽,“你剛剛的表情,不像想起前任,像想起前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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