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韜》《三略》並列,《三略》托名黃石公,實際應該為王莽篡漢之時所著。”


    “內容如何?”段曉棠絕不迷信知名作者,文好可破。


    黃石公若非傳書張良,說不定史書查無此人。


    杜喬頓了頓,“我沒讀過。”


    說起下一步安排,“《六韜》之後,原本安排的是《司馬法》。”最穩妥的辦法當然是挑知名的來,按照時間線講述。


    “但玄玉說《司馬法》多為三代兵法,講述古代軍禮,於你並不實用。建議先讀《尉繚子》再讀《吳子》。”


    杜喬不通兵事,但他文學素養足夠讀通兵書,然後講解給段曉棠。


    “就這麽辦吧!”段曉棠沒想到幾人打了一晚上麻將,連字都稱呼上了。


    他們無緣得見李君璞年少氣盛時論兵的風采,但朋友間私底下交流,徐昭然和白湛抓不住他半點錯處,隻能腹誹教書的本事太差,難找到合格的衣缽傳人。


    他不曾從軍領兵,但趙括紙上談兵,隻要不上戰場,一樣是兵法王者。


    信李君璞,少走彎路。


    杜喬放任段曉棠和白秀然互相抽句子翻譯,洗手後撚起一塊剝好的核桃果肉塞到嘴裏。


    他也需要補補腦子。


    過去讀書是為了陶冶情操和功名富貴,如今讀書是為了教導他人,讀的還是往常不屑一顧的兵書。


    越往裏讀杜喬反而對其中縱橫捭闔攻城拔地心馳神往,男兒豪情當如是。


    但隻是想想而已,書生還是更適合安逸和平的生活。


    兵戈寥落之下,他不會是指點江山的謀士,更大的可能是成為不知失卻在何處的大好頭顱。


    如今這種兵法教學,杜喬都不知有沒有效果。


    白秀然學到幾分他不好問,段曉棠要用到實處,但她自有一套辦法,也不知道能用上幾成。


    李君璞進來時,三人正在抽讀書目,唯獨看見白秀然是微微愣住。


    段曉棠:“讀書找人陪讀效率最高,你看明月婉婉她們哪個能抽出空來,隻能麻煩秀然了。”


    白秀然微微笑道:“稱不上麻煩。”悄悄把裝滿核桃的碟子往身旁挪了挪,假裝是自己剝的。


    待李君璞在空位坐下,杜喬急忙忙問道:“玄玉,《三略》此書如何?”


    李君璞:“偽托黃石公所作,但雜糅諸子百家,專論兵略,尚有可讀之處。”


    杜喬明白了,安排,排在《尉繚子》《吳子》之後。


    “最近在幹嘛?”段曉棠想起早上的事,大清早陪人喝酒。


    衣裳還是那身衣裳,卻沒有酒氣。可見早上李君璞主要是陪,自己沒喝多少。


    李君璞半點不想提起糟心的親戚,“新得了一本署名為諸葛丞相的兵書《將苑》。”


    注意力果然被引走,“諸葛亮,他還寫過兵書?”段曉棠隻知道《出師表》,但諸葛亮用兵如神,智慧隨便灑灑湊本兵書輕而易舉。


    李君璞:“可惜亦是托名偽作。”


    段曉棠:“你還考據?”這不是文人該幹的事麽。


    李君璞:“曆朝史誌皆不見其書,凡五十篇,篇幅均不甚長,可知作者窘才。《兵法二十四篇》為真,可惜數篇亡佚,八務、七戒、六恐、五懼之法已失傳。”


    段曉棠扭頭看一眼白秀然,方才對李君璞道:“我們有《孫臏兵法》,你要不要看看。”


    李君璞:“不是亡佚了嗎?”


    曆史長河浩瀚,不少書籍消失。但總有一些“命不該絕”,隨著考古重見天日。


    《孫臏兵法》就是這般重新續上的。


    段曉棠:“明月以前讀過默出來的,但隻有殘篇。”


    白秀然:“父親看過,說是真的。”


    李君璞難以置信,“真的嗎?”


    段曉棠:“我待會回去找找,你自己確認吧。”


    按照祝明月等人的邏輯,書既然給了白家,她們就不能胡亂用了,後來在右武衛白雋又把這本書送回來,段曉棠重新獲得處置權。


    將遇良才書遇良主,李君璞才是最合適的人!


    李君璞打量三人,“你們不看麽?”


    老實說,這本書當初祝明月送給白家的時候,杜喬翻過一回卻沒仔細看過。


    白秀然:“父親說該書多述車戰,與今不合時宜。”


    李君璞:“今日所讀之兵書,不一樣是數百年前先賢所著,哪能全然貼合如今情況。”


    白秀然一葉障目,一朝靈醒,“明白了。”


    段曉棠想到另一種可能,他們也可以讀《孫臏兵法》呀。“我立刻回去找。”


    半刻鍾後李君璞拿到《孫臏兵法》,其他三人繼續死磕《六韜》前三篇。


    李君璞讀了一個時辰,確認不是偽作,可惜隻有殘篇。考慮到讀書進度,尤其是杜喬的進度。


    “《尉繚子》《吳子》之後讀《孫臏》和《三略》,《司馬法》亦可讀一讀,一般的將領學完這幾本,便可以稱自己飽讀兵書了。”


    杜喬:學習任務+5。


    李君璞隻負責安排任務,不管教學。他對自己認知非常清楚,真上手教,無非段曉棠以頭錘桌或者兩人友盡的結果。


    明明是個聰明人,怎麽學不進去呢。


    不隻段曉棠,連徐昭然和白湛都拒絕。


    李君璞深深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惡意,他不敝帚自珍,結果“學生”跟不上不願意。


    苦矣怨矣,沒處說理。


    段曉棠:“你讀了那麽多兵書,不如自己提筆寫一本。說不清楚,萬一別人讀文字能明白呢。”


    若是關係再深些,考慮到書籍失傳的概率,段曉棠說不定建議李君璞日後陪葬一本,若是不幸失傳還有考古重見天日的一天。


    但想到“考古”對古人神經的衝擊,段曉棠還是謹慎的閉口不言。


    李君璞自嘲道:“我算哪門子人?”不從軍不統兵,區區從八品下的京縣尉,名不見經傳。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說的準以後。”段曉棠看不慣李君璞混沌度日,“再說,你還可以整理你舅舅的呀!”


    馮晟身後蓋棺定論沒有問題,隻是生前的狗脾氣得罪太多人,比如吳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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