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照李家原先的地位,底下必然有依附的將校。像曉棠這種單打獨鬥的沒問題,可他這樣的出身,一旦入南衙,必定援引原先馮李兩家派係的人進去。”


    “蘿卜坑都是有數的!”這家多了那家就少了。


    現在不想讓李家翻身的,除了仇人,還有占了他們空出來位置的人。


    一般的小山頭比如榮國公燕國公,一旦吸收可以急速擴充勢力,但指不定往後誰說了算,還容易被楚國公穿小鞋。


    像河間王梁國公這樣的大山頭,又擔心打破內部平衡。


    所以當初白秀然說李家擺脫困境的唯一辦法就是天子親召。


    說什麽恩怨,背後都是利益。


    當年李君璞的確飽受期待,但他排行在後年紀又輕,處境已經如此尷尬。


    遑論握著李家實權的李君玘,難怪要避到洛陽去。


    林婉婉歪著頭問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祝明月手指慢慢敲擊桌麵,時間或者天下大亂。


    時間衝淡馮晟和李家的名聲,那時他們可以不招人忌諱,重新開始。


    或者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李家不一定有兵馬,但有指揮人才又有關係,最是香餑餑。


    祝明月對著林婉婉,輕描淡寫道:“這就要看你了。”


    林婉婉手指著鼻子,十分不解,“看我?”


    大夫治得了病救不了命更改不得運。


    祝明月:“你看男人的眼光不大行,而且他們的下場都不怎樣。”科學不夠玄學湊。


    明星塌房嚴重點踩縫紉機,輕者退圈或者事業受阻,權臣塌房的後果就很難說了。


    段曉棠扭頭問道:“你認識楚國公?”


    林婉婉擺擺手,“哪裏認識,春風得意樓裏單方麵看過一眼。”忽然興奮起來,“那臉那身段真的絕了,小說裏描寫的權臣一下有了臉,哐哐撞大牆!”


    “之前沒聽你提過。”段曉棠清楚林婉婉偶爾花癡,但見帥哥竟然這麽低調,一點口風都沒漏過。


    林婉婉抿了抿嘴角,手握拳拇指衝著祝明月,“祝姐說,他的年紀該當爺爺了!”


    段曉棠撲到桌上笑起來,“哈哈!”


    過去三十多歲的男人風華正茂,現在三十多歲的男人養兒抱孫。


    一些年齡差笑話,百聽不厭。


    其實李君璞的處境並不算糟糕,官當著大宅子住著衣食無憂。


    杜喬寒窗苦讀十餘年,千裏跋涉考科舉,中間落到土匪窩差點沒命。五年內能坐到李君璞如今的位置,都算官運亨通。


    但架不住對比太強烈,家世才華一樣不缺,偏偏差一點運氣,落到如今的地步,雄鷹被折斷翅膀再不能搏擊長空。


    萬年縣令羅石收到李家下人來請假的消息,才知道自家縣尉又又又病了。


    一時半會找不到過往文檔,問道:“沒記錯的話,今年李縣尉請了三回病假。”


    倒不是懷疑裝病,是擔心有隱疾。老人發病不意外,但年輕人總生病肯定有問題。


    縣丞躬身道:“稟縣尊,這是第三回。”默默補充,你任上第二回。


    京縣官都是消耗品,以他們落馬,呸,更新換代的速度,李君璞能在萬年縣幹兩三年,都不能叫“老人”,得稱一句常青樹。


    除了本職的縣尉,功倉戶兵法士六曹,哪一曹缺人都能頂上,連縣丞都代理過,隻差沒把縣尊一腳踢開,自己當縣令。


    李君璞這樣的人,連開擺,瞧著都比旁人敬業幾分。


    據說和前任縣令水火不容,鬧得不可開交。結果前任縣令貶官,李君璞穩如泰山。


    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他有什麽了不得的靠山,才能穩穩當當。


    單從公心論,羅石覺得李君璞性情是冷了點,但有勇有謀會做事,本是勳爵出身,不懼長安城內的地痞紈絝。


    萬一病退,以後誰來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寒門出身的二愣子、有勇無謀的莽夫,扛得住萬年縣的風吹浪打?


    李君璞在書房枯坐一夜,加之醉酒,第二天理所當然的病了。


    半夜發的高熱,清早被打掃房間的仆人發現。李管家忙不迭去東院敲門,把還沒去濟生堂的林婉婉請來把脈。


    沒開門營業就等來第一單生意,林婉婉一點高興不起來,李君璞這回受大刺激了。


    李君璞老老實實喝藥後小睡一會,馮四郎來了,據說是在家同娘子吵架出來躲躲風頭。


    李君璞想著這是少有待他真心實意的親戚,雖然沒心沒肺了些。包了他一頓午食,忍了他嘰嘰喳喳一下午,再也忍不下去,讓管家轟出去。


    徐昭然下值後,本打算找李君璞喝酒,家都沒回,在酒肆買兩壇新豐酒,抱著便來了。


    進門見管家吞吞吐吐,道自家郎君病了,最好別再拿酒勾著他。


    徐昭然半信半疑,進臥房見李君璞病病歪歪躺在床上,開口第一句,“真病啦?”


    李君璞原本半支著身體相迎,聞言千言萬語堵在心頭,直接往後躺倒,落回枕上,撇過臉道:“怎麽來啦?”


    徐昭然晃晃手裏的酒壇子,“找你喝酒。”


    李君璞歎氣,“等我痊愈陪你喝。”


    徐昭然在床邊找個矮凳坐下,“怎麽回事,又病了?”還是真病。


    段曉棠在門外探頭探腦,見徐昭然坐在屋裏,大大方方進來,將食盒放在桌上,“我熬了點小米粥,有利於身體恢複。喝藥之前先喝粥。”


    徐昭然奇道:“今天不是休沐日。”


    段曉棠:“我晚上能回家了。”


    徐昭然點點頭,白秀然當是高興。夜晚宿在營中,暴露的風險太大。


    李君璞頭往裏一轉,背著身體。


    徐昭然一看情形覺得不對,吵架還是打架了?毫無疑問,李君璞這場病和段曉棠脫不了幹係,最次也得是知道內情。


    段曉棠自顧自在床邊坐下,“病西施是美女惹人憐惜,你生病隻能我和徐大陪著大眼瞪小眼。”


    李君璞睜眼麵前隻有深色的床幔,不得不轉過身來,慢慢將身體撐起來,正色道:“昨天,我居然在想,要不要嫉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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