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做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光自己的生死榮辱,連子孫後代一起綁上。


    恩出於上,這個“上”不是國家朝廷亦或皇帝,而是上司。


    下屬向上司效忠,上司向皇帝效忠,這就是大吳朝廷的運作方式,能最有效的降低管理成本。


    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但大吳各派係的門戶之見太深。


    白秀然隱約間透露出早幾十年前的血腥,現在的安寧無非連續兩代帝王威權甚重,壓得住各方。


    一旦皇權衰微,各方的矛盾再無法壓製調和,這個尚武的社會會滑向何方不得而知。


    段曉棠隻能根據目前小小窺見的一角,結合以前的學習過的曆史經驗來分析。


    目前看來,尚且安穩。


    飲下一口甜膩的奶茶,再掰一塊紅豆麵包,段曉棠承認有些齁住。


    範府訂了蛋糕席,放在桌上當點心食用,不得不感歎範成達真有錢。


    不光大紈絝們喜歡,小紈絝們也很喜歡,一個個恨不得把臉埋進去。


    範成明邀請一堆狐朋狗友,狐狗們又把自家小孩帶來一起玩。


    如果在長安街頭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抱著四五歲的孩子,他們的關係可能是父子、兄弟、叔侄甚至爺孫。


    範成明邀來的朋友清一色陽光開朗大男孩,但帶來的孩子有男有女,總體女孩少些,而且年紀偏小。


    段曉棠站在旁邊看著十幾個小孩子拉開一場大戲,年紀大點的都不和他們混,嫌丟人。


    從兩軍對壘到忠臣良相再到結婚拜堂,動作到位台詞標準,一水小戲精。


    小男孩不願意當新娘,兩個小女孩抓他手按住脖子,不當也得當。


    段曉棠啞然失笑,想著白秀然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麽彪悍。轉念想到,這出戲場麵宏大演員真情實感,但邏輯混亂,最後到底誰和誰結婚?


    大戲終有落幕,等段曉棠緩過神,已經換成新遊戲——捉迷藏。


    一個小孩子跑到段曉棠身後蹲下,掀起自己外袍把頭臉一罩,小聲念叨:“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掩耳盜鈴是不是太明顯。


    段曉棠這點身形根本不是當遮蔽物的料,但還是講義氣站著不動。


    不出意料,身後的小尾巴很快被揪出來。


    過了一會,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走到段曉棠麵前,仰著臉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問道:“你是誰?”


    段曉棠蹲下,與之平視,自我介紹道:“我是段曉棠,可以叫我段郎君或者段司戈。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段曉棠蹲下的動作讓小女孩好感度倍增,畢竟總仰著頭很累的。驕傲道:“我是大娘,範大娘。”


    段曉棠忍不住嘴角抽抽,名字真是別具一格。這個地方這個姓氏,認出範大娘就是剛剛“強迫”小男孩的其中一員,真是虎父無犬女。


    範大娘叉著腰,奶聲奶氣道:“段郎君,你想和我們玩嗎?”不然為什麽眼巴巴在旁邊看這麽久。


    段曉棠謹慎問道:“你們玩什麽?”過家家之類可不來。


    範大娘道:“老鷹捉小雞。”


    段曉棠分析三個角色,果斷道:“我不當小雞。”腰一直彎著得斷。


    範大娘:“我當老鷹,你當母雞。”


    行,老母雞就老母雞吧。


    段曉棠背後站著六七個蘿卜頭,身量最高的排第一個,緊緊抓著前頭“老母雞”腰間的衣裳。


    段曉棠拍拍手,“母雞準備好了,小雞準備好了麽?”


    背後齊聲答道:“準備好了!”


    段曉棠衝著對麵的蓄勢待發的範大娘道:“老鷹準備好了嗎?”


    範大娘堅定道:“準備好了!”


    狐狗們起哄玩相撲,範成明左右四顧,得找一個能鎮場子的人,問道:“段曉棠呢?”


    莊旭往對麵一指,“在那邊陪小孩們玩。”宴席坐小孩那桌真不是說來玩玩的。


    段曉棠玩遊戲從來都是認真的,論防守別說範大娘還是個孩子,她就是個成人也占不到便宜。


    久而久之難免氣餒,腳下一急,摔到地上。抬起頭來,要哭不哭的模樣。


    段曉棠頓時頭皮發麻,疾步過去,蹲下關切道:“摔疼了嗎?”


    母雞都把小雞帶到眼前了,範大娘將要湧出的眼淚立刻憋回去,一骨碌爬起來,繞過段曉棠衝到小雞堆裏“大殺特殺”。


    徒留段曉棠風中淩亂,範成明的侄女和他一點都不像。


    範成明生辰之後,輪到河間王府的世子冊封宴。


    一大早白秀然派的人登門,幫祝明月和林婉婉梳妝打扮,旁邊還有一個老嬤嬤講述宴會禁忌。


    早上時間緊,昨晚兩人把頭發洗好,兩個婢女正幫她們梳順預備挽髻。


    祝明月頭發烏亮,蓄了半年,堪堪到腰上,林婉婉更短一些。


    至於多少,理發店都很少提供打薄服務,還提什麽發量。


    頭發不長不多,若梳高髻勢必用到假發,婢女從梳妝盒裏拿出一個黑色的發包往祝明月頭上插。


    祝明月連忙抬手製止,問道:“這是什麽發?”


    婢女:“人發。”


    祝明月:“從哪來的?”


    假發的來源的無非幾樣,家貧賣發、寺廟剃度後的頭發,或者戰場上割掉敵人的頭發。


    講究些的貴婦人,會特意養一兩個發質好的婢女,剪她們的頭發充作假發。


    婢女:“都是幹淨的。”也不知說的來源幹淨還是洗的幹淨。


    祝明月連來源不明的二手首飾都不戴,遑論別人的頭發。誰小時候沒聽過幾個關於頭發的鬼故事。


    “隻用真發,不夠的話戴花冠,將頭發都收進去。”


    林婉婉見狀,急忙道:“我也隻用自己的頭發。”


    主人怎麽說當然怎麽做,婢女們連忙更換方案,怎麽用短而少的頭發梳出一個看起來茂盛的發髻。


    林婉婉:“有些高髻好漂亮,以後都梳不了。”


    祝明月:“可以把你掉的頭發收集起來做假發包。”


    若非頭頂正在“動工”,林婉婉非得捂住頭發大喊一句辯駁,我沒有掉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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