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然看諸人奇異表現,問道:“這麵鏡子,你們見過?”


    諸人先點頭後又搖頭,他們隻見過它最初始的模樣。


    白秀然手托著腮,半點不著急,表情十足閑適,“誰來說說。”


    林婉婉硬著頭皮道:“我們在武功時身無分文,就賣了些東西當路費。”


    白秀然沒想到還有這重緣分,反而好奇道:“賣了多少?”


    林婉婉:“你弟弟和長林估價五百貫,祝總賣了一千貫。”


    趙瓔珞歎道:“還沒巴掌大的鏡子,一千貫!”


    杜喬:“當時隻有一麵光禿禿的鏡子,沒有外頭鑲嵌的金玉寶石。”


    平時白秀然等人沒有表現得高人一等,這會戚蘭娘趙瓔珞終於明白,什麽是世傳豪門的底氣。


    一千貫買一麵小鏡子!


    白秀然將林婉婉的手指向內按壓,握住小鏡子,“今天算物歸原主!”


    林婉婉急忙推拒,“不能要,這是徐家給的聘禮,我拿手裏算什麽?”賣了就不是自己的了。


    白秀然力氣大,林婉婉推不過她,索性放在她麵前的桌子上。


    林婉婉笑道:“不過能不能跟徐昭然打聽下,花了多少錢買的,純屬好奇。”


    “珠寶古董常有溢價……”杜喬可不覺得,徐昭然聽聞這件事會覺得是緣分。


    白湛湊熱鬧,主動道:“我去打聽。”


    白秀然不置可否,“你們就逗他吧。”


    作為徐家即將轉正的小舅爺,白湛今天的行為堪稱鬼鬼祟祟。


    先同徐家管家打聽,“你們大公子心情如何?”


    徐管家多會做人呀,張口就來,“大公子將娶新婦,自是欣喜不已。夫人亦從外地返京,專是為了籌備婚事。今日老親相邀,不巧出門去了。”


    總之全家都對這樁婚事很是滿意和期待。


    徐昭然見白湛過來亦是有些意外,急急穿上見客的外套迎出來。


    白湛見他身上的羊毛衫外套,心中少有的泛起一絲異樣。


    恒榮祥開業前,祝明月備貨之餘,給各個合夥人及家屬送了不少羊毛衣。


    多是一些簡單的款式,這時節裏衣外再穿一件剛好合適。


    唯獨徐昭然,全套的袍服,還不止一種款式,那叫一個花樣百出。


    徐昭然的尺寸白秀然有,為的是新娘子給未來夫婿親手做幾件衣裳以表心意。


    白秀然怎麽可能做,全扔給針線上人。祝明月拿到尺寸,讓幾個毛衣工全部照著徐昭然的身材織衣裳。


    孫無咎頭一次感覺到如此差別的對待,他們比徐昭然差在哪兒?


    祝明月的理由很簡單,織工有限,當然是要將效益最大化,將衣裳套在最合適的人身上。承諾等人手充足之後,一定給眾人補齊。


    孫無咎這時候哪還不明白祝明月的心思,學著林婉婉的語氣調侃徐昭然,“果然是能靠臉吃飯的。”


    他才不要和徐昭然穿一樣的衣裳,豈不成了效顰的東施,對比太慘烈。


    “這也是一種天賦。”徐昭然倒坦然,從小因為外形容貌受過苛待,也受過優待。


    反將孫無咎氣得倒仰。


    往後有不少千牛衛的人來定做毛衣,等他們真穿上身,就會發現。有些人穿衣好看,是因為本人好看,他披塊麻袋也好看。


    好在能入選千牛衛的人,資質都不差,盤正條順,走在路上騎在馬上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徐昭然急急問道:“二郎,可是梁國公或三娘有何囑咐。”


    “沒有,”白湛顧左右而言他,“林娘子回來了,說曉棠在前線挺好的。”


    徐昭然微微頷首,“難怪之前沒打聽出來,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果然是好消息。”


    白湛:“另外想問問,你送來的聘禮中有一麵鑲寶琉璃鏡,從哪兒得來的?”


    “恐怕得問問管家。”徐昭然的年紀經曆,怎麽可能親自操辦聘禮這樣的大事。


    很快徐管家過來,將鏡子的來曆一一說來,“是家裏一位老親送的,道是從一位西域商人手中得來,來自西域以西十萬八千裏的拜占庭國。相傳古時明妃亦曾有這樣一麵琉璃鏡,照的人分毫畢現。”


    高門娶妻嫁女,族人親戚多有添妝添聘之說,尤其徐昭然是徐家宗子,迎娶的又是國公之女,未來宗婦。


    徐昭然複述一遍,“拜占庭國?”竟從未聽過。


    白湛問道:“管家可知,老親為了這麵琉璃寶鏡費了多少錢帛?”


    徐管家:“整整兩千五百貫。”這還隻是徐家聘禮中一件不起眼的物什。


    白湛故作高深的點點頭,“知道了!”


    管家離去,徐昭然小聲道:“二郎,你若是想往孫家的聘禮添一件,我使人再去打聽一番。”


    白湛哈哈大笑道:“兩千五百貫!”給無憂多打些首飾不香麽。


    徐昭然這時候哪還看不出白湛“不懷好意”,輕輕踹一腳,“到底怎麽回事?”


    白湛笑一陣,捂著肚子坐到椅子上,“什麽拜占庭、十萬八千裏、明妃用過的鏡子,都是假的,是祝娘子為了賣鏡子編出來的。”


    徐昭然擰著眉,“和祝娘子有何關係?”


    白湛:“這是她們從家鄉帶出來的,在武功當了做路資。預估的是五百貫,祝娘子編了一段傳說,賣了一千貫。”


    徐昭然心下稍頓,徐家不差錢,一千貫的東西買成二千五百貫也能接受。


    白湛是手搭在徐昭然肩膀上,“林娘子得這麵鏡子,花了不到一文。”


    徐昭然麵孔險些裂開,“不到一文?”


    白湛笑道:“買東西附贈的,實際根本沒花錢。到市麵上去,一文錢能買許多。”


    徐昭然瞬間呆滯,一文錢到兩千五百貫,中間的差距是多少?


    “三娘,知道嗎?”能不能給他個機會,把鏡子換回來。


    “三姐知道一文錢,不知道兩千五百貫。”白湛笑的前俯後仰,不打算保密“但她馬上就會知道了!”


    姐夫和小舅子這種生物,好的時候能穿一條褲子。但偶爾天性覺醒,總耐不住想玩玩打地鼠的遊戲,敲打一番。


    徐昭然不可能賄賂成功,痛苦地捂住臉,一世英名,完了。


    從此徐昭然在朋友間有一個響亮的外號——兩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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