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依則:“生意?”


    莊旭:“一路上有些繳獲,軍隊疾行攜帶不便。”全部運回長安,又太紮眼。“所以想與你們交易一番,折現、以物易物都可以。”


    幾日來他們挨著軍營紮寨,沒人對他們吆五喝六索賄,也沒人私下變賣戰利品,多少對吳越治軍的風格有所了解。


    莊旭說要交易繳獲的物資,就是真要交易。


    兩支南歸的商隊,再將貨物運回去隻會折本,索性降價將貨物賣給劉洪成和法依則,勉強保住本。


    這兩人一個有靠山,一個有賭性,還敢去闖一闖長安的龍潭虎穴。


    土匪打劫不分南北,所以他們的山寨裏南來北往的貨物都有。


    糧食肯定要留下來,三千人隻一頓飯就要消耗數百斤。其他錦緞、香料、瓷器之類的奢物,於他們無用,通通折賣掉。


    莊旭遞出一張單子,“這是貨物的類別。”沒有數量。“放心,絕對比市價便宜。”


    四位東家斟酌一番,為了便宜,決定賭一把。


    簡單商量好數量和價格,跟著莊旭段曉棠去倉庫取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尹金明帶著人搬運貨物,莊旭看著眼前忙碌的景象,“終於明白那些土匪為什麽不願意從良了。”


    大家都是幹刀頭舔血買賣的,找個好位置當坐地戶,就有人送上大把的銀錢。


    哪像他們東奔西走,還要卷進波雲詭譎的局麵裏。


    “別聽莊參軍的酸話,他是見小夥伴升官沒自己份,紅眼了。”段曉棠隨口玩笑。


    不排除有些土匪出於貪婪,但有些人真的無路可走。


    尹金明:“範將軍現在不知道怎麽樂呢。”


    莊旭冷哼一聲,“樂?傳信回來說人已經高興瘋了。”


    商隊的人聽到才知道,的確有位將軍,隻是不在營中。


    不會這會都顧不得了,全顧著計貨算貨。


    幾位東家仿佛老鼠紮進米缸,便宜,便宜,還是便宜。


    原本打算南歸的兩位東家,都打算現拉一支商隊,替右武衛處置戰利品了。


    但一想他們的剿匪旅程將要結束,隻能作罷。


    返回商隊營地,段曉棠問道:“你們的貨物怎麽運回去?”


    他們原本的人手折了不少,哪怕有驢馬做運力代腳,還是有些棘手。


    劉洪成:“運去朝邑,在當地招募人手。”


    關中常走的商道段曉棠大致清楚,重新替他們規劃一條路線,“這一路上的匪盜,都被掃清。”至於另外兩位要出關的,“關外的情況不清楚,行路多加小心。”


    “多謝段司戈。”


    “不必多謝,”段曉棠看向劉洪成,“另外我個人想和劉東家做一筆生意。”


    劉洪成:“段司戈,請說。”


    段曉棠:“想請你回長安的路上幫我押一趟鏢。”


    法依則:“押鏢?”


    他們要是有押鏢的本事,還會被人打劫嗎。


    段曉棠:“活鏢。”


    劉洪成:“司戈,是想老夫帶人回長安?”可他們不是也快回去了嗎。


    段曉棠:“我們一路攻破匪寨,救出過一些女子。其中一些在當地活不下去,我答應把她們送去長安做工。”


    段曉棠將一張紙遞給劉洪成,“這是初步的名單,劉東家每到一地慈幼院,問問她們還願不願意走,若想離開就帶上,若反悔了,也不必強求。”


    劉洪成打開紙張,滿目的某氏某娘某妹,背後全是一片血淚。“送到長安哪裏?”


    “昭國坊恒榮祥作坊,”段曉棠從身上取下兩貫錢和一個荷包,“荷包是信物,這兩貫錢一半是她們路上的食宿費用,一半是定錢。到長安後,作坊會按每人一百文再付一筆錢。”


    “平平安安到長安,路上不許欺負她們,不然我會找人算賬的。”


    商隊有時也會搭載客人,照如今的距離,段曉棠付的比市價還高些。


    劉洪成摩挲著荷包的邊緣,又是熟悉的食鐵獸圖案,沒猜錯的話,也是何春梅繡的。


    “段司戈,人定然會平安送到。”


    段曉棠:“我信貴號和越國公府的信譽。”


    劉洪成和法依則都要返回長安,選擇哪一支商隊送人是個難題。


    段曉棠和何金更熟悉,但胡人商隊作風豪放,實在不敢苟同。


    不似劉洪成,家大業大,連背後的靠山都清楚明白。有名有姓有來有曆,冤有頭債有主,尋仇也方便。


    劉洪成記得那日吐口時,除了幾個東家,隻有吳越在。難道吳越連這件事也告訴了段曉棠。


    夜色下,何金送段曉棠出來。


    段曉棠:“明天我可能來不及給你送行。”


    何金爽快,“等你回長安,我們再喝酒,我就住在西市的李記香藥行。”


    段曉棠:“李記?”


    何金嘿嘿笑道:“法依則娶了一個漢人娘子,姓李。他自己漢名叫李永財。”


    這算什麽,胡人特色入贅?


    段曉棠:“我們在挨著東市的勝業坊住,有一家叫五穀豆坊,你進坊門打聽做豆腐的就知道,長林和祝三郎都住在附近。”


    何金:“那我回長安先去找他倆喝酒。”


    莊旭靜靜聽著,兩回生死之交,都隻告訴作坊地址,而非自己家地址。


    固然家中都是女眷,何金不好上門的緣故。但恐怕在段曉棠腦子裏,她家真不是誰都能去的,難怪吳越當初踢到鐵板。


    段曉棠:“你們若是和劉東家一起上路,麻煩你幫忙照應下那些女子。”


    何金拍著胸脯,“包在我身上,照漢人的說法,這是憐香惜玉?”


    段曉棠:“隻是不想再看到一個五娘死在眼前。”


    這些女子不方便跟著軍隊轉移,祝明月和林婉婉也抽不出人手來帶人走。


    若有女子被救出,段曉棠便詢問對方意願,若是想去長安,時間合適身體條件允許的,就跟著吳越返京的護衛走,這種最靠譜,但最少。


    另外一種就是,人暫且由縣衙安置,找到靠譜的商隊後順路帶走。


    段曉棠人若在當地,就寫封信送去長安。若人不在,拿一個繡著滾滾的荷包,當做和那些女子與長安交接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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