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何金和法依則到勝業坊,五穀豆坊的說法對他們而言有些拗口。


    何金直接學著段曉棠交待的說法,“做豆腐的在哪裏?”


    一坊之內不一定隻有一家豆腐店,但在勝業坊隻有一個答案。


    路人暗道,連胡人都願來買豆腐,指路道:“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走到第一個路口,就是五穀豆坊。”


    兩人施施然走到門口,何金仰頭道:“又是一間大鋪子。”比他們在西市的香藥行闊氣多了。


    祝三在店鋪裏頭幫忙裝貨,見著何金兩人過來,立刻招呼道:“何金大哥,你們來啦!先去後頭坐一坐。”


    何金兩人被人引到後頭,過了一會,祝三方才進來,喝一口水,“早上這會正是忙的時候,慢待了!”


    何金也是做生意的,當然知道忙起來什麽都顧不上,“你在這邊也是管事?”


    祝三搖頭,“臨時搭把手,我和家人晚上住這兒,順便幫祝娘子她們守夜。”


    何金:“這也是祝娘子的產業?”


    祝三:“嗯,我們去找杜郎君吧,他們都住在勝業坊。”


    祝三帶著兩人順著店鋪後麵的廊道走到醫館後門,考慮裏頭多是女病人,沒隨意進去,隻讓朱淑順將林婉婉叫出來。


    林婉婉掀開門簾,衝著何金揮揮手,“嗨,何金,好久不見!”


    何金:“林娘子,好久不見。”


    林婉婉對祝三道:“我還有兩個病人,要等等,你們先過去。”


    祝三:“行。”帶著何金兩人從醫館旁邊的門出去。


    繞出來是大道的支路,法依則抬頭看到牌匾上“濟生堂”三字,“醫館啊!”


    何金知道林婉婉是大夫,但沒想到她能在長安寸土寸金的地方開醫館。


    祝三與有榮焉,“林娘子如今在長安亦是小有名氣,不過她這裏多是女患。”


    何金:“女患?”


    祝三:“就是女病人,女病人和女大夫更沒有顧忌。”


    何金:“這地方比恒榮祥還大吧。”剛剛看到院子裏很多人。


    祝三:“論地盤還是恒榮祥更大,勝業坊離東市近,地價比昭國坊貴一倍多。”


    法依則平時活動範圍多在長安縣西市附近,對萬年縣的情況並不清楚。


    三人一路走一路聊著長安的地價房價,得出統一觀點,東西市的地價真貴。


    剛進入三巷,迎麵見李君璞騎馬出門辦事,祝三道:“李二郎君。”


    李君璞微微頷首,看見身後兩個胡人,“朋友嗎?”


    祝三:“在武功認識的朋友。”


    李君璞輕輕點頭,“哦。”騎馬離開。


    待人走遠,何金問道:“這人是誰?”


    祝三小聲道:“段郎君杜郎君的朋友,萬年縣尉。”


    法依則頗有些失望,要是他們長安縣尉就好了,殊不知李君璞也挺想去長安縣做縣尉的。


    祝三拉響西院的門鈴,杜墨開門,“祝三郎,”轉身衝著裏頭喊道:“郎君,客人來啦!”


    杜喬和祝明月一道出來,何金有些誤會兩人的關係,“你兩……”


    祝明月笑著解釋,“我住隔壁院子,正好借著長林的地盤,見一見老朋友。”


    “我還以為……”何金尷尬地撓撓頭,“難怪段兄弟說你們住的不遠。”


    杜喬招呼人,“快進來坐,”看見何金旁邊的法依則,“這位是?”


    何金:“我堂兄法依則。”兩人堂表關係都有,但不是堂兄弟更顯得親近嗎。


    法依則:“我漢名李永財,在西市做香藥生意。”


    若是漢人,說不定還要好奇堂兄弟為何姓氏不同。但二人出身胡人,取漢名隻是為了融入當地生活。


    不過一個“金”一個“財”,意願清楚明白。


    祝明月驚奇道:“香藥生意呀,正好要買些香料,總遇不到好的。李東家有哪些香藥?”


    法依則:“安息香、丁香、西香、茅香……常見香料都有的。”


    祝明月問明白他們店鋪名字地址,約定下次去看。另外問道:“李東家可曾聽聞過白疊?”


    法依則:“白疊布?”


    祝明月:“對,我想找它的種子,你在西市人麵廣,能不能幫忙打聽下。”


    法依則:“沒問題。”


    另一邊何金打量整齊的宅院,“大吳做官的待遇這麽好?”


    杜喬笑道:“租的,小兩進的院子。”靠近何金小聲道:“本來租不起,但我不是考試得了頭名麽。主家兩個兒子也是讀書人,降價出租,才能住進來。”


    祝三:“千金買鄰。”


    何金:“讀書不僅能做官,還能住便宜房子!”


    這點生活中的小心得,無形中拉近幾人因階層差異生疏的關係。


    杜喬:“書中自有黃金屋。”


    祝三何金齊齊搖頭,這黃金不要也罷。


    諸人坐定,祝明月問起段曉棠的情況。


    何金隻隱下華陰,問就是在朝邑,問就是青衣盜,其他細節倒不隱瞞。


    何金:“我後來才知道,她是趁夜從懸崖上滑下來,後頭又從懸崖上攀爬逃走。”


    法依則:“段司戈把我敲醒,說是何金的朋友,我還迷瞪了許久。”


    要知道何金前前後後換過好幾個漢名,法依則平時隻叫他“吾日耶提”。


    要不是太愛金子,覺得和自己漢名“永財”登對,方才留心記下來。


    不過從今以後,何金的名字應該固定下來了。照占卜該怎麽說呢,遇難成祥。


    午飯是從春風得意樓送來的,考慮到何金他們的口味,多是炙烤類的肉菜。


    沒辦法,幾個人的廚藝,湊不出一桌子菜。


    林婉婉夾一塊孜然羊肉,笑道:“還記得我們在武功請你估價那麵琉璃鏡嗎,在長安重新遇見了。”


    何金奇道:“是嗎?”


    林婉婉沒透露那是徐家的聘禮,“商家在外殼上鑲金包玉,現在的買家花了兩千五百貫。”


    何金咂舌,“長安人真有錢。”


    哪怕何金和法依則收著來,也把祝三喝趴下,杜喬喝的暈頭轉向。


    傍晚時杜喬從床上醒來,問杜墨,“客人們呢?”


    杜墨:“都送回去了。”


    杜喬捂住額頭,發誓以後再不和胡人拚酒。


    昨天祝三過來說,何金在路上碰見段曉棠,還幫忙護送一些女子回來。


    祝明月和杜喬立刻發覺不對,時間對不上,再問過新來女工們的獲救的時間,商隊的行程中少說有六七天的空白。


    朝邑和華陰相臨,若他們華陰相遇,為了避禍借口朝邑並不意外。


    普通的匪盜根本不需要段曉棠趁夜懸索打探情況。


    何金的商隊不是被土匪而是被私兵打劫。


    段曉棠他們最開始,真的是去剿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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