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璞微微搖頭,“我不知道。”


    他的確不知道,隻覺得楊胤動作奇怪,直覺如今的狀態有些危險。


    算算腳程,段曉棠早過黎陽,她向來敏銳,不知在黎陽倉有沒有看出什麽來。


    可惜距離太遠,無法立刻聯係上。


    小院收到的隻有一成不變的平安信。


    李君璞:“既然已經撕破臉,就不要想湊上去。套用文官的說法,叫氣節。”


    馮睿達嘴角抽動,“嘁!”


    朝中文臣武將五十歲以上的,誰沒換個幾個陣營,隻看頂頭上司換過沒。


    微微挑眉,“我簽了這欠條,往後呢?”


    李君璞把劇本安排的明明白白,“上門找事,被揍一頓。”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打不過,又還不上錢,隻能跑去洛陽躲嫌。”


    洛陽名為東都,多是養老的官員。


    和親弟弟鬧矛盾,跑到親哥哥的地盤去,馮睿達感覺是送上門找抽。


    馮睿達:“不能是我打你?”想打你很久了。


    李君璞輕描淡寫道:“打得過我?”演戲也要講究基本邏輯。


    馮睿達不得不說,有些記恨楊胤。要不是他的征召,勾起一點名利心。自己也不會平白蹲幾天大牢,還簽下一千貫的欠條。


    馮睿達簽字畫押,篤定李君璞不會真找自己要錢,稍微鬆快一些。


    李君璞:“往後再犯渾,一樣把你抓到大牢裏清醒幾天。”


    馮睿達:“我是你表哥!”親的,從小對你最好的表哥。


    李君璞:“大家應該都喜聞樂見。”除了當事人,沒人會有意見。


    李君璞留下這一句,轉身離開,路過獄卒的時候,交待道:“最裏頭那間牢房的人,可以放了。”


    獄卒:“是。”


    自家縣尉真能下狠手,嫡親的表哥,說關就關。到底念在親戚一場,沒上大刑,也不知到底什麽矛盾。


    久不見日光,馮睿達剛出大牢,不禁用手掌遮擋雙目。緩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然後就著毛糙的頭發、皺巴巴的錦衣、以及渾身上下散發的餿臭味道。氣勢洶洶地抓著過往的衙差問道:“姓李的孫子呢?”


    衙差頭一回見這麽囂張的犯人,無奈衣領被人抓住,張口結舌,“壯士,找哪個姓李的?”


    李是大姓,萬年縣衙上上下下可有不少,打頭一個就是縣尉。


    馮睿達惡聲惡氣道:“李君璞,李玄玉,萬年縣尉。”


    衙差手往大門方向指,“縣尉歸家了!”


    羅石聽聞響動,過來察看,在重重衙差保護下,質問道:“何方宵小,敢在萬年縣衙鬧事?”


    馮睿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甘棠縣男馮睿達,想問問姓李的,老子沒犯事,把親表哥抓到大牢關起來,什麽意思!”


    縣男,從五品上。


    馮晟功高,大大小小給幾個兒子掙來點爵位,鐵杆莊稼,一輩子餓不著。


    長安權貴遍地走,萬年縣地位尷尬,哪個權貴子弟涉案,幾個頭頭腦腦都要彼此知會一聲。


    羅石確認,李君璞沒告訴過他,鐵麵無私把馮睿達抓了。


    以羅石的專業眼光看,馮睿達如今這副形容,少說在大牢裏待了兩三日。和稀泥道:“中間定然有誤會。”


    馮睿達怒目圓睜,“衝他借點錢帛花銷,反翻起舊賬來。誤會,哪來的誤會!把親表哥鎖牢裏的誤會!”


    一頓氣不過,搶了羅石的坐騎,躍馬出縣衙,直奔勝業坊。


    有名有姓,羅石也不擔心真折一匹馬。搖搖頭,“人人家裏都是一筆爛賬。”尤其涉及到錢帛糾紛。


    隨意點了一個衙差,“去李縣尉家裏看看,別真鬧出事來。”


    往後的故事沒有任何意外,馮睿達被李君璞一腳踢出家門。氣不過返回自家牽上馬提上橫刀,裹了金銀,出城揚長而去。


    一個空頭縣男,誰會關心他的去向,大約出門躲羞去了。


    馮睿達的妻子不在意,有子萬事足。她不指望丈夫支撐門戶,走了家裏還清淨點。


    哥哥馮三馮睿晉更是鬆了一口氣,“走了也好。”當初馮家安排比李家晚一步,想散出子弟,已經沒法子,隻能困居長安。


    也就如今長安主政的吳嶺趙王和馮家沒有直接恩怨,馮睿達才能用這個玩笑似的理由離開。


    不求他光耀門楣,在外頭留條根就行,多少讓有心人能顧忌一二。


    苦主家屬不僅不追究,反送了一份重禮去安撫。若非此時沒有送錦旗的風俗,非得大張旗鼓把“品德高尚,教兄有方”八個大字掛在萬年縣衙門口。


    次日李君璞一腦門官司,把羅石的坐騎帶回縣衙。


    每逢人問起,都隻有一句話,“我的三表哥呀……”一切盡在不言中。


    誰家沒幾個糟心親戚。


    有心人要真去查,李君璞去年的確出麵花大價錢,贖買過一個同馮睿達廝混的平康坊歌姬。


    恩怨早有苗頭,別說表親,多少骨肉至親都為錢帛離心。


    段曉棠不知道千裏外長安的風波,不過暫時可以鬆一口氣,因為大軍終於到齊州,可以休整一二。


    在這裏他們會帶上當地籌備的糧草軍械,再去往東萊。


    一路都是運輸大隊長的命。


    當夜齊州官衙大開宴席,接風洗塵。


    範成明把段曉棠拉上去湊熱鬧,理由十分粗暴,“宴席上都是當地特色菜,去嚐嚐。”


    段曉棠一如既往,把其他人往前趕,自己坐最後麵的位置,專心吃喝。


    既不與齊州當地官員交際,也不與南衙同僚說話飲酒。不知內情的還以為是遭排擠,往後才看出來,就是一個單純混吃混喝的酒席混子。


    齊州近海,菜色上增加不少海鮮。來之前段曉棠專門提醒過,“若以前少吃或者沒吃過海鮮的,吃的時候悠著點,先嚐兩口適應適應再說。”


    有些人一輩子沒機會吃海鮮,自然不會海鮮過敏。


    一路同行近兩個月,南衙將官們深知一個道理,吃的方麵聽段曉棠準沒錯,專業。


    段曉棠格外提醒吳越,“世子金尊玉貴,宴席上不如多吃些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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