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璞抬抬手,衙差們手持鎖鏈鐐銬上前,將一幹人等緝拿。


    劉三急忙嚷道:“我們是家務事。”


    李君璞手指著段曉棠:“那位是朝廷新封的寧遠將軍,以民毆官,罪加一等。”


    “帶走!”


    將劉三一行人鎖回大牢,隻是為了讓周水雲能順利帶走自己的嫁妝。


    可悲的是,罪名不是他意圖殺妻,而是與官毆鬥,哪怕是段曉棠單方麵毆打他們。


    說到底李君璞隻是找了一個由頭,關不了幾日,隻能小懲大誡。


    衙差先行一步,李君璞落到最後,問道:“回城麽?”


    段曉棠眼神微微有些茫然,“我在莊子上休息一陣。”


    李君璞點點頭,“行好好休息,若有事,派人回城傳信。”


    段曉棠:“嗯,你帶婉婉他們走吧!”


    這時候已經有些晚了,但應該能趕在城門下鑰前進城。


    濟生堂幾個徒弟,哪怕要連續幾日在莊子上幹活。


    林婉婉也不願意讓她們在田莊上歇宿,寧肯麻煩一點早晚接送,如此她們的家人才能心安。


    林婉婉走到周水雲身邊,輕聲道:“我是個大夫,會治一些婦人病。今天有些晚了,明後天會來莊子上,到時可以幫你瞧一瞧。”


    “你若信得過,就到旁邊的四野莊,和守門人說,他會放你進來的。”


    周水雲遲疑,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好?


    林婉婉:“放心,診脈看病,不收你錢。”


    然後不管周水雲如何應答,轉身將幾個徒弟趕上馬車,跟著京兆府一行人回城。


    王才裏裏正王德佑期期艾艾開口,“將軍……”


    段曉棠:“王裏正好,我姓段。稱呼段郎君或者段將軍皆可。”


    王德佑:“段將軍,剛才那起人都不是我們王才裏的。”


    段曉棠:“我知王才裏民風淳樸,”轉向四周拱手道:“剛才多謝諸位嬸嬸嫂嫂仗義執言,主持公道。”


    瞥見彭十二程珍玉都在,交待道:“日後莊子上招短工,劉三一行人和他們的親族,都不要。”


    人家未必看得起這份工,但段曉棠態度得擺出來,學祝明月揮舞金錢的大棒。


    彭十二程珍玉應聲:“是。”


    親族這玩意不好說,有的指沒分家的一大家子,有的指所有沾親帶故的人。


    程珍玉落在後頭,和幾個剛在河邊洗衣的婦人,一道去隔壁村裏,看著周家搬走嫁妝。


    王才裏的婦人們幾個月裏,斷斷續續在四野莊上做過短工,別看彭十二是莊頭,但他老實巴交,隻懂地裏的活計,後來的程珍玉才是新東家的心腹。


    程珍玉貌似閑聊道:“待秋收後,新莊那邊動工,到時幾位嬸嬸嫂嫂們,若是瞧得上,盡可來應工。”


    “成!”


    程珍玉待看到周家人順順當當帶走周水雲剩餘的嫁妝,才跟著王才裏的村民返回。


    回城的馬車上,師徒幾個悶悶不樂。


    她們學醫日久,知道生不出孩子,不一定是女人的問題,可能是夫妻兩個沒緣分,也可能是男人不能生。


    林婉婉:“別想太多,回去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杜若昭呐呐道:“那也不能因此打殺周娘子的性命呀!”


    林婉婉:“因為在有些人眼裏,男人的麵子,比女人的性命更重要。”


    一行人比往日更晚回到濟生堂,徒弟們下車跟著家人回家。


    林婉婉囑咐道:“明兒一早,也在醫館集合。”


    “是!”


    謝靜徽跟著乳娘歸家,謝大夫夫婦兩原還有些心急,照往常的安排,早該回來了,今日不知怎的就晚了。


    謝大夫問道:“今天遇見什麽事了麽?”


    謝靜徽作為親曆者,嘰嘰喳喳將下午一通見聞道出。


    謝娘子頷首道:“那位周娘子做的對,拖泥帶水,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謝靜徽口無遮攔,“生不出孩子,也不一定是周娘子的問題。”


    謝大夫輕咳兩聲,阻止道:“這話可不要到外頭去說。”


    世情人心都清楚,說女人有毛病,總比指點男人,後果來的沒那麽嚴重。


    高德生回到暫居的小院,同樣麵臨一通“審問”。


    何春梅:“今天不是去莊子上麽,怎的回來這麽晚?”


    高德生:“下午遇上點事,耽擱了。”將河邊發生的鬧劇一五一十道出。


    何春梅俏目圓睜,“怎麽,你也想對我‘拍喜’?”她也沒生兒子。


    高德生連忙否認,“沒有的事。”


    我單純陳述事實,招誰惹誰了!


    何春梅不過借題發揮一下,“行,去把院子裏的菜澆了!”


    高德生原先在劉氏商行做管事,報酬豐厚,但長期漂泊在外。


    楊胤一舉兵,劉洪成因為越國公府的緣故牽連入獄,商行自然經營不下去。


    高德生待家人實誠,一問就說東家的東家,牽涉謀反下獄了。


    何春梅看出高家人心底害怕,煽風點火將嚴重性一說,高家人忙不迭把他們一房分出來。


    何春梅著急分家,家產方麵並沒有多爭取。一家四口簡單收拾些貼身東西出來,在離恒榮祥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個一進的小院安頓。


    房子不大是租的,但何春梅覺得日子比前十年都暢快。


    暗暗盤算,等恒榮祥今年冬天的旺季過去,工資和獎金加起來,應該夠一家人在外城置辦一個小院。


    何春梅不懂朝堂,但清楚謀反事大。劉洪成下獄是因為楊胤宋道平造反。而長安負責鎮壓平亂的是河間王,段曉棠就是南衙的人。


    忙不迭找祝明月幫忙想想法子,高德生僥幸沒下大獄,但萬一官吏如狼似虎一通牽連卻說不準。


    最好能在祝明月手下謀份事,一來二去豈不也算和河間王沾上邊,洗脫嫌疑。


    何春梅知道祝明月忌諱,高德生不可能到恒榮祥,哪怕去四野莊上種地也成。


    祝明月也是那時才知道劉洪成下獄,感慨真是冤得慌。


    高德生本身清白無牽連,何春梅隻是關心則亂,擔心他不明不白陷進去。


    正好林婉婉出外診,往來城內外,差一個趕車人,正好過來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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