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醒夢中人。


    範成明恍然大悟,“是啊!”


    別看隻有半個多月,林婉婉情緒比段曉棠還穩定。


    怎麽能把她當做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娘子呢。


    這麽一看,一家三口,說話做事,都有點亦正亦邪的味道。


    新軍剛完成隊列訓練,勉強能看出幾分樣子。


    新將官全部下沉,每人分管一到兩個旅。


    杜鬆原還指望,新入營的軍士能有幾個出挑的。


    結果摸排一遍,盡是些普通貨色。看來吳嶺在分配兵員時,沒有偏袒的意思。


    段曉棠看過訓練成果,“現在練的是拳腳和兵器,再下一項是騎術,陣法往後挪動。”


    呂元正亦感受到兵員素質下降的掣肘,但右武衛軍士在訓練陣法時,相當占便宜。


    因為他們平時一舉一動,都習慣令行禁止。


    大營內新老對比太慘烈,呂元正靈機一動,“我們去其他衛串串門。”


    除了左右候衛,其他衛都被打得半殘。


    左屯衛大營暫停使用,其他衛並沒有合並,而是重新招納新人。


    也就是說,南衙諸衛,大部分都處於新舊融合狀態。


    杜鬆伸個懶腰,“去看看也好。”


    他和呂元正一塊出動,大張旗鼓目的太明顯。


    杜鬆把機會讓出去,提醒道:“帶幾個新人去長長見識。”


    新來的關係戶,是敲門磚。


    旁人雖不會把呂元正拒之門外,但還是熟人好說話。


    呂元正在營中搜羅一番,右武衛觀光小分隊正式出發。


    近水樓台,第一站就是隔壁的右屯衛。


    段曉棠隱約有些興奮,“成為將官以來,第一次去其他衛。”


    左武衛那次不算,還是妾身未明的狀態。


    孰料段曉棠剛踏進右屯衛大門,俞懷光等人眼神不由得往她腳尖上落。


    段曉棠半點不覺得尷尬,該進還得進。


    呂元正隻想拍拍額頭,失策,忘了段曉棠有個說不得的愛好。


    寧封跟在俞懷光身後,暗道這回不知道段曉棠,能不能看出什麽東西來。


    呂元正目的明確,拖著老戰友俞懷光,直往校場奔。


    南衙將門盤根錯節,諸衛拉拉關係,都能在右武衛找出人脈來。


    吳嶺沒下過封口令,右武衛每一個階段的訓練目標,都是明明白白的,不難打聽。


    哪怕不像範成達韓騰,能看見完整練兵方案,但照著學不難。


    段曉棠打眼看右屯衛的校場上,應該不是全軍。


    照人頭看,大約是去東萊的隊伍,再加上新兵。


    俞懷光清楚右武衛的進度,感慨道:“和以前完全不能比。”


    段曉棠開出“良方”,“照一張白紙來描畫。”


    俞懷光無奈點頭,“隻得如此。”


    接下來冬天不大可能用兵,還有幾個月時間。


    呂元正帶著右武衛秋遊小分隊,接連走了幾個衛。


    第一感覺就是冷清。


    不像右武衛全日訓練,不論將官還是軍士,哪哪都是人。


    有些衛還是照老規矩,每日隻一操。或者隻少部分精兵訓練,其他人曬太陽閑嘮嗑。


    路過右禦衛時,過門不入。


    呂元正不經意瞟了一眼落後一步的武俊江。


    不僅是顧忌武家親戚間的爛事,更因為右禦衛是樂安郡王的地盤。


    右武衛這麽明顯的吳越標簽,還是不要上趕著去刺眼。


    呂元正:“走,去左武衛看看。”


    左武衛現在有三部分人馬,老人、新人,再加三千江南大營精兵,剛從洛陽營地調來。


    一行人來時,範成達正高坐點將台,對一群從江南遠道而來的“精兵”摸底。


    呂元正不急不緩開口,“範大將軍,可還滿意?”


    這種時候範成達除了點頭,還能有其他回應麽。


    孫文宴亦是“吝嗇”,三千人配套的將官不足一半,隻有少數幾個願意來長安搏富貴的,還不是“原配”。


    範成達不是段曉棠,非要將觸角伸到底層。不管什麽人,進了左武衛就要聽他的話。


    幸好左武衛不缺小將官,撥過去幾個支應一段時日。


    南北差異又成了障礙。


    範成達將這個問題,拋給呂元正。


    呂元正沒有其他好辦法,哪怕合兵之時,他們都是和江南大營的將官溝通,誰會理會底層軍士。


    範成達:“我看他們演練的,都是一些小陣法。”


    與其說是陣法,不如說是配合。


    呂元正為難道:“我們在黃河渡口時,榮國公分撥命令,結陣挺順利的。”


    那時兵員更多,情況更複雜,都能結陣。


    兵還是那些兵,為何偏偏進了左武衛不行了。


    問題隻能出在,作為枝幹的將官身上。


    言下之意,江南大營過來的將官本事不到家,無法完全將軍士調動起來。


    範成達意會,長歎一口氣,“唉!”任重而道遠。


    一行人折騰大半天,打道回府。


    作為江南大營的老熟人,呂元正問段曉棠,“看出什麽來?”


    段曉棠:“軍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往昔或許就是上司讓前進兩步,左轉三步之類。”


    “一旦上司不能領會陣法意圖,全抓瞎!”


    呂元正:“有沒有解決辦法?”


    段曉棠吞吞吐吐,“練兵也要練將。”


    武俊江想到前一陣,段曉棠想要他們出題考新入營的將官,頭皮發麻。


    他們像是能出題的人嗎?


    段曉棠之所以遲疑,是因為在大吳待得越久,越能體會到這裏風氣。


    練兵,底層軍士學習的無非技巧;但練將,就涉及到兵法陣法等等原理。


    惜技,不隻是匠人。


    各家的傳承都不一樣,這是將門吃飯的本事。


    呂元正陷入和範成達一樣的困境,“唉!”


    半晌後,提出一個折中之策,“讓他們回家,多向親長討教一二。”


    這是不得已的辦法,各家傳承有多有少,有些嚴格的,隻有嫡支能學。


    傳下來的東西各有側重,就算親長能教,又能教多少。


    將門親子關係向來簡單粗暴,一教一學,指不定出多少暴力事件。


    而這隻能解決,將門出身有傳承的將官的學習問題。


    像尹金明李開德這些新提拔起來的,沒有根基的“泥腿子”,又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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