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寅劉妙真倒不質疑這番說法,許多時候兵匪一窩。


    逼得秦彤母子東躲西藏的,無非幽州各個軍頭。


    燕趙民風彪悍,軍隊作風隻有更彪悍的。


    葛營打包票,“姑姑阿照,你安心在這裏住下來。幽州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齊州來。”


    秦彤:“是我們母子叨擾了!”


    葛寅:“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葛寅順道把盧照帶下去安置,留姑嫂兩個,說道半生飄零事。


    走到半路上,衛欽忽然冒出來,“飛鴻,我給秦家表弟看看。”


    葛寅一把拍開,“別湊熱鬧!”


    轉頭對盧照道:“阿照,別讓他摸脈開方,治牲口都嫌寒磣。”


    盧照忍不住大笑起來,痛的捂住胸口。


    葛寅兩邊介紹,“盧照,仲行表弟。衛欽,字景初,算是我家遠親。”


    盧照:“遠親?”


    葛寅:“大概和長林差不多,他小時候跟在我和仲行屁股後長大。”


    衛欽看出來了,這表弟不是病弱,是受了重傷。


    照理說該接風洗塵,但秦彤盧照母子兩有孝在身,沒有安排酒宴。就著家常菜,填飽肚皮。


    混著玉米粒的稀粥入腹,盧照渾身都暖起來。方才有氣力念叨旁的,“表哥,還有多久回來?”


    葛寅:“年前年後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所有人眼前都隻有一件事,過年。


    旁人忙碌,趙大夫清閑的緊,年底前,正是醫館最冷清的時候。


    趙大夫和新來的鄭鵬池揣著袖子,站在門扇後頭看隔壁客似雲來。


    濟生堂原先那副對聯挪過來,但願世間人無恙,何妨架上藥生塵。


    林婉婉稱得上經驗理念的,就是莫太生意興隆。


    隔壁人潮如織,越發襯得濟生堂門庭冷落,連當家大夫都去隔壁作坊幫忙裝胭脂。


    花想容定價並不便宜,哪怕現在種類不多,大類項隻有水粉、口脂,加上一點眉黛、養膚膏。


    但架不住包裝精美,顏色豐富,連水粉都至少有三個顏色,白、粉、黃,細分更多。


    若出得起價錢,還能專門調和出最適合的顏色。


    但令林婉婉最想不到的是,除了正紅的胭脂外,賣的最好是死亡芭比粉。


    哦,現在叫桃花姬,尤其是加了雲母的。


    白湛徐昭然不算全然眼瞎,長安人民喜歡嚐試新鮮事物。


    祝明月隻能叮囑銷售員,讓客人別下手太狠,尤其是那些膚色不適合的客人。


    否則傳出去,壞的是花想容的名聲。


    林婉婉在胭脂作坊裏,幫忙熬製養膚麵霜,裝進顧盼兒精心繪製圖樣,燒製出來的小瓷罐裏。


    不到巴掌大的小罐,賣好幾貫錢。


    林婉婉若是調試配方,再往裏頭加上幾根人參須,價錢還要加個零。


    別說百年,十年五年的人參,也是人參啊!


    好不容易忙完,轉到醫館大堂,見趙大夫兩人斜眼瞟向隔壁,眼神那叫一個羨慕呀!


    林婉婉湊過來,“看什麽呢?”


    趙大夫:“老夫在想,會不會跟著你,再搬一回。”


    趙大夫這一年多堪稱漂泊,從勝業坊的醫館,搬回老家,又從老家搬去四野莊。


    這次倒不用大動幹戈,莊子上東西齊全。但居家過日子,哪能潦草。


    現在又從城外莊子,搬進城裏重操舊業。


    但濟生堂的生意,看著實在是讓人心憂。


    因為比五穀豆坊賺錢少,被攆出來是玩笑話。


    但花想容一樣是前店後作坊的格局,若生意做大要擴張,首先侵占的還是濟生堂的地盤。


    再者現在天天開門,進了好大一筆藥材,養著幾個大夫藥童,連灑掃打雜都有專門的人手。


    他們天天閑的,隻能偶爾去後頭,幫忙製作一些成藥預備著。


    林婉婉:“哪會呀,他們用的藥材,不走我們的賬嗎!”


    趙大夫不敢苟同,那點進賬,杯水車薪。


    林婉婉走到藥櫃旁,今天值班的是趙金業和丘尋桃。


    從荷包裏掏出一張紙,“幫我把這些分樣裝起來,賬目記清楚,明天祝總來付賬。”


    趙金業拿起紙張看一眼,要的量都大,且是生藥材。


    結合時機,肯定不是熬藥的,該是拿來年前年後走禮的。


    林婉婉剛才同樣在花想容下一張單子,老規矩,掛祝總賬上。


    各家鋪子作坊拿些貨,再從外頭買些香料布匹。各種排列組合,就是一份體麵的禮物。


    走禮的大頭,是段曉棠的各位同僚和上司。論禮品的厚重程度,大多排在第一等。


    多是一些土產,真論價值,不值多少錢。


    一家人在正屋裏包裝各種禮物,幸好四野莊上能產紙張,厚薄不等,不然又是好大一筆花費。


    趙瓔珞邊包邊道:“步步糕練出來的手藝,沒想到用到這兒。”


    戚蘭娘:“步步糕入臘月,出貨量多不少,許多人都拿蛋糕走禮。”


    祝明月:“鋪子作坊的年貨訂好了嗎?”


    戚蘭娘:“胡師傅那訂了年豬,兩斤肉起,今年再加半斤步步糕的餅幹。”


    如果隻給工人們發錢,他們未必會買肉吃。


    四野莊的豬養得精細,就是全宰了,都填不上,隻能讓胡屠夫去外頭尋摸。


    戚蘭娘:“明年就能用上莊子裏的兔子了。”


    戚蘭娘也沒想到,兔子養的這般快,比雞鴨生肉快多了。


    段曉棠急急忙忙從外頭進來,祝明月問道:“出什麽事了?”


    段曉棠:“玄玉他們大表哥好像不行了,叔侄三個都趕過去!”


    趙瓔珞:“怎麽把孩子帶過去了?”


    祝明月:“弘業承李家爵位。”未來的李家當家人。


    兩家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也能放下了。


    次日清早,王寶瓊將李弘安交給下人照顧,急急忙忙去馮家吊喪。


    二代陳國公馮睿業,最終沒能熬過這個冬天,帶著滿心不甘辭世。


    段曉棠遲疑,“我們去嗎?”


    祝明月:“沒關係,不用去。”他們和李家走得近,但李家和馮家隻是表親。


    人與人悲喜並不相通,冬天總是難熬的,平民百姓,貴族之家,都有不少喪事。


    幾家歡樂幾家哭,從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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