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反應過來,佛道兼修久了,搞混了,這倆不是一家的。


    雙手合十,前後左右各拜一拜,“是我無知,勿怪,勿怪,太上老君勿怪。”


    林婉婉出牌的間隙,語重心長道:“什麽叫眾生百態,這就是。一間屋子裏,俗人在打牌,雅人在練字。中間一個不俗不雅的求神拜佛。人生呐!”


    趙瓔珞半點不管林婉婉的心靈雞湯,“對九,要不要?”


    戚蘭娘:“要不起!”


    灶膛裏的紅薯先一步烤熟,段曉棠將他們從灰中扒拉出來,每個掰成兩截,怕弄髒手,還在外頭套一圈紙,最頂端插上一把小勺子。


    林婉婉接過,甩出一個飛吻,“曉棠,愛死你了!”


    段曉棠坦然接受,“謝謝,你已經愛我千八百回了,每次都是嘴上說說。”


    林婉婉故意道:“不然呢,你還想要實際行動!”


    趙瓔珞笑道:“婉婉,你這算盤響聲,人怕是在曲江池都能聽見。”


    林婉婉:“哎呀,人家不能白擔了名聲!”畢竟是段將軍,私底下的小妾。


    見趙瓔珞沒有一點異常的反應,忍不住笑出來,不知嗆到哪根管子,笑聲比較奇怪,“嘎嘎嘎……”


    段曉棠捂臉,“天啦!”


    有一群愛整活的小夥伴,該怎麽辦?涼拌!


    年夜飯一如無既往的豐盛,展翅高飛(蒜香雞翅)、年年有餘(清蒸魚)、招財進寶(蒜蓉粉絲)、鴻運當頭(紅燒肉)、節節高升(糖醋排骨)、蒸蒸日上(肉末豆腐蒸蛋)、花開富貴(京醬肉絲卷餅)……


    林婉婉打量菜色後,問主廚:“想這麽多名字,費了多少頭發?”


    段曉棠正色道:“不要跟我提頭發的事。”


    舉杯道:“來,先飲屠蘇酒!”微抿一口,酒味和中藥味,滑過舌頭和喉嚨。


    林婉婉給年紀最小的祝英英,夾了一塊排骨,念道:“節節高,長得高。”


    趙瓔珞:“我們呢?”


    林婉婉也不厚此薄彼,各夾了一塊,“你們也長高!”都還在可以抽條的年紀。


    天色擦黑,院落中燃起爆竹堆,陳娘子和呂嬤嬤將各種裝飾用的花燈點上。


    這時節市麵上有花燈賣,隻是不比上元節時精巧,圖的是個熱鬧喜慶。


    祝明月再將琵琶抱出來,彈奏一些熟悉的曲調。


    林婉婉回屋拿吃喝,見朱彩雲一人坐在燈下縫補衣裳,是今天段曉棠不小心劃破的圍裙,勸道:“歇一歇,年後再縫。”


    朱彩雲笑道:“就幾針的事,正月好些日子不能動針線呢。”


    林婉婉:“行吧,做完了出來玩。”


    朱彩雲:“嗯。”


    朱彩雲來家裏之後,林婉婉等人,才深刻體會到,女紅對一個古代家庭有多重要。


    這還是建立在,林婉婉等人外頭的大衣裳,是在繡莊裏做的基礎上。


    加之他們常常在外跑,等於家裏小十來號人的製衣縫補活計,都壓在朱彩雲一個人身上。再算上時不時的“奇思妙想”,工作排的滿滿當當。


    正月不能動針線,與其說是禁忌,不如說老祖宗找借口,給女人們放假。


    段曉棠的“毛病”朋友圈子裏人盡皆知,李君璞生怕她新年頭一天朝會遲到,半夜就來敲門。


    稱不上打擾,正常朝會,也到快出發的時候了。


    孟二良連忙將人請進來。


    李君璞:“你們郎君起來沒?”


    孟二良:“守歲呢,沒睡。”


    麻將聲就在耳邊,李君璞與其相信段曉棠是守歲,不如信她們昨晚打了一晚上麻將。


    進了正屋,段曉棠已經穿戴整齊,她又不是真的傻,平時踩點和開大會能一樣嗎?


    新年第一天,可不想被樹立成反麵典型,討個壞彩頭。


    以前的慣例,李君璞新年不參加朝會,因為他要坐鎮一線。但去年調入京兆府,加之馬上外放,沒人會不長眼到,再讓他值班,主打一個好聚好散。


    李君璞先開口,“願新春以後,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段曉棠脫口而出,“恭喜發財!”


    說完兩個人都笑起來,各自升職後,卻是第一次麵對麵,見對方穿官服的模樣,一淺緋一淺綠。


    林婉婉坐在炕上揮手,“李二哥,新年好!”


    李君璞笑道:“願諸位娘子,春祺夏安,秋綏冬寧。”


    “走吧!”


    兩人並肩往外走,天上隻星子兩三點,背後還能聽到林婉婉的呼聲,“哎呦,腿麻了!”


    再匯合李君璠和杜喬,段曉棠把除了恭喜發財外的吉祥話都說了一遍。


    順道偷師幾句,待會和同僚道賀。


    一行人點著火把燈籠一路出坊門,融入進朱雀大街上浩浩蕩蕩隊伍。


    黑夜的幕布下,寒風凜冽,哪怕裏頭穿了棉衣,還是覺得刺骨的冷氣透過衣裳,侵襲骨頭。


    周邊火把燈籠光影闌珊,根本辨不清誰是誰,隻隱約看見,都是一副莊重而沉靜的表情。


    天光大亮,杜喬和李家兄弟都回來了,唯獨往年第一個到家的段曉棠還沒回來。


    林婉婉:“怎麽回事,河間王拖堂?”


    卻是林婉婉想差了,拖堂的不是吳嶺而是吳越。


    以段曉棠的淺薄的經驗,南衙隻有吳嶺一個人有發表指導意見的資格,往下各位大將軍,要勉勵訓話,回各自大營去。


    今年吳嶺說完話後,偏偏坐在側位上的,穿紫色團花綾羅,腰係玉帶鉤的吳越接著發言,語氣局裏局氣,平白老了二十歲。


    南衙其他頭麵人物,神情一如尋常沉靜。


    吳越沒說多久,但段曉棠就是感覺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散會,隱約見右武衛的同僚有興奮之色。


    段曉棠找到消息發散器,“怎麽回事?”


    範成明特意附到段曉棠耳邊,“新年宴會上,陛下格外誇讚七郎,忠心勤勉,堪稱宗室表率。”


    範成明的官職,混不到這個宴會上,但誰叫範成達夠格呢。


    段曉棠挑眉,“穩了?”


    範成明確定道:“穩了!”


    南衙的格局不會有大變動,除了個別,大部分人都平安落地,他們的富貴和軍功,少說能延續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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