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鵬池能做的,頂多是給病人再紮兩針,配合推拿治療。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讓其他同事也給看看。


    鄭鵬池先叫來和他一塊入職的郭景輝。


    郭景輝同樣看過,加上病人家先前請的,前前後後三四個大夫看過,都是一樣的結論,但沒有起色又是何故?


    郭景輝:“不然請林大夫看看。”林婉婉知曉的疑難雜症多。


    鄭鵬池去林婉婉的診室找人,“林大夫,有個病人我們不大確定,麻煩你也來看看。”


    林婉婉:“什麽病症?”


    鄭鵬池:“納呆之症。”


    幾步路鄭鵬池將前因後果解釋清楚,不算要命的病,但現在病人沒有半點起色。


    姚南星跟著一塊進門,輕輕“嗯”了一聲,這不是在樂遊原上暈倒的人嗎?


    顯然危泰初並沒有認出她,他當時人迷迷糊糊的,隻後來聽說,是被幾個小娘子救的。


    三個大夫同時會診,讓危家三口如臨大敵,以為有什麽要命的病症。


    林婉婉看著十歲出頭的病人,齒白唇卻不紅。


    相似的病症,加之姚南星的反應,猜測就是她們之前在樂遊原上救治的病人。


    林婉婉以前聽過一句話,孩子不吃飯,建議帶到肯德基檢查一下。


    玩笑是玩笑,道理也是道理。


    林婉婉另辟蹊徑,“平時家裏誰做飯?”


    危娘子代為回答:“家裏廚娘做的,都是祖上傳下來補身的方子。”


    林婉婉:“令郎平時外食嗎?”


    危娘子搖頭,“都是在家裏吃。”


    林婉婉:“快到午食,我們能不能見識見識貴府常用的飲食。”怕人擔心他們占便宜,“一碗就好。”


    花生糖能吃,其他食物應該也能適應。


    林婉婉:“南星,把人帶到休息室,再拿點點心零食來。”


    姚南星:“是。”


    一出門就找師姐妹們報告新消息。


    危家人被請到休息室裏,朱淑順奉上兩杯茶一杯白水。


    謝靜徽送進來一碟小食,交待道:“小郎試試,能否吃得下。”


    危泰初看見瓷碟邊緣疊放在一起的三塊花生糖,問道:“上次在樂遊原上,可是幾位娘子施以援手?”


    聽起來還有些有氣無力。


    謝靜徽:“舉手之勞而已。”人是自己醒過來的,不算她們救醒的。


    危娘子急忙站起來,“多謝幾位小娘子,救了我家孩子。”


    人家做好事不留名,沒想到兜兜轉轉又遇見了。


    謝靜徽還不適應著直白的說法,幹巴巴道:“醫者父母心。”趕忙退出去。


    診室內,鄭鵬池問道:“林大夫,看出什麽來了?”


    周圍幾隻小耳朵同時豎起來。


    林婉婉考問徒弟,“知道納呆之症因何而生嗎?”


    朱淑順:“心眼小。”書上是這樣寫的。


    林婉婉:“是也不是,我通常歸納為幾種原因,生理的、心理的,還有一種被逼的。”


    鄭鵬池:“被逼?”


    林婉婉:“因為長期飲食不合口味,表現出挑食甚至厭食。”


    姚南星:“不可能吧!”危家怎麽看都是大戶人家,家裏飯菜不會到難吃到哪裏去。


    再者廚娘做的難吃,還能在主家做事嗎?


    危家的親眷先行回家,仆役從家裏帶了一隻食盒來濟生堂。


    鄭鵬池再三確認,“危郎君,這是你家日常所食之物?”


    危弘博:“確實,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最是強身健體。”


    “羊血羹補血,蜜漬鱁鮧、聖齏佐餐最是合宜……”


    危泰初微微瞥過頭,鑒於是家族祖傳的方子,危弘博隻簡單提了一句它們的做法……


    至於滋味,鄭鵬池不打算嚐了,沒有勇氣。


    林婉婉:“你家祖上是南方人?”


    危弘博:“我家是僑姓士族,在長安想找齊這些食材不如南方便利。”


    所謂僑姓士族,就是西晉末年,遷去南方的北方士族。論跟腳是北方人,但他們的生活習慣,早已南方化。


    林婉婉:“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危小郎是長安土生土長的,未必吃得慣南方飲食。”


    總不能直說你家飯菜難吃吧,南方有很多好吃的,但危家尤好黑暗料理。


    危娘子急道:“那該如何是好?”


    林婉婉:“正常治療,家裏再添一個廚子單獨給他做飯,或者你們常帶他,去外頭吃飯。”否則治標不治本。


    鄭鵬池附和道:“恰是如此!”


    鄭鵬池在原有藥方基礎之上,加了一道穴位貼敷,將丁香、肉桂、山楂製成粉劑,帖敷在神闕穴、中脘穴。


    鄭鵬池:“家裏的六君子湯和參苓白術散繼續吃,接下來三天,小郎每日來醫館,做帖敷。”


    醫館隻收了危家的診金和帖敷的藥材錢。


    丘尋桃將一個紙包遞給危泰初。“拿回家慢慢吃吃吧。”是他剛才吃剩的零食,一個人隻吃了一塊指頭大的花生糖、一角米花糖,小鳥胃口。


    危娘子:“小娘子,醫館內點心,是在何處購的?”


    丘尋桃:“家裏做的。”至於廚師,概不外借。


    正兒八經的朝廷將官,哪能去給人做家廚。


    送走危家一家人,濟生堂幾人才抽出空來吃飯,順便討論討論危家的夥食。


    郭景輝笑道:“老鄭呐,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說這件事。”


    鄭鵬池:“說一說又能怎麽樣。”


    謝靜徽:“沒想到根子是在他家飯菜上。”看了病吃了藥,好不容易有些好轉,再看到家中飯菜,又不想吃了。


    丘尋桃:“師父,你怎麽看出來的?”


    林婉婉:“你們上次不是給了他一塊糖麽,就證明他不是對所有食物都排斥。”隻要找出危泰初排斥的食物種類即可。


    常在家中用餐,就先看看他家夥食如何。


    挑食就挑食唄,先讓人把東西吃下去,這時候可沒有條件掛葡萄糖補充營養。


    朱淑順:“怎麽知道是他家飯食有問題呢?”


    林婉婉:“因為我看過太多,家裏飯菜難吃,讓孩子挑食甚至絕食的例子。”


    如果家裏是祝明月做飯,林婉婉大概也會四海為家。


    鄭鵬池:“危小郎能長到如今,也不容易。”


    蜜漬鱁鮧、聖齏聞所未聞,隻聽材料和做法,就已經失去嚐試的欲望。


    羊血豆腐羹,他倒是吃過,但誰見過羊血尚未凝固,就和粳米一起煮成褐色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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