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郡兵構成多是如此,裴子晉手下幾個小頭頭,要麽投靠世家,要麽就是世家旁支子弟、女婿充任。


    他們護的不是家鄉父老,而是世家利益。


    這也是吳越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將後背交托郡兵的緣由。


    等到夜宿的營地,吳越以行路辛苦為由,賞賜全軍肉食。


    打一棒子給顆甜棗,一張一弛,小風波就這麽過去了。


    右武衛向來恪守軍法無需多說,郡兵頭頭曉得輕重,底下郡兵圖衣暖食飽,一頓肉食安撫下來,再興不起風浪。


    哪怕三兩個有心人想鬧,也要想想是不是右武衛的對手。他們絕對有能力無驚無險的把郡兵拿下來。


    軟刀子硬刀子兩邊插下來,河東人不得不口服心服。


    眼看官府、世家子弟兩方都不受重視,不得不另謀出路,琢磨一番把裴子卓推出來。


    雖然先前和薛留比試落敗,但勇氣極佳,軍中風氣簡單直接,加之裴子卓性情磊落,裴子晉沒利用弟弟做陰私之事,故而右武衛將官們對他觀感都不錯。


    絕不是看在裴家捐獻的錢糧份上。


    裴子卓拎著兩把與身形相比堪稱“嬌小”的混元錘,走到寧岩麵前,“寧將軍,小子可否向你請教一番?”


    寧岩不明就裏,“請教?”


    裴子卓:“聽說你教導薛參軍,小子想知道差距有多大。”


    明知不敵,還是迎難而上。


    薛留是年長幾歲的同齡人,寧岩則是軍中宿將,裴子卓想知道他的前路有多遠。


    寧岩實話實說,“我隻指點薛長生武藝,他是段將軍麾下。”


    裴子卓以為寧岩是推脫,急忙道:“小子曉得規矩,將官和白身比試不合規矩。”聲音逐漸低落,“但我們不是在軍中麽。”


    寧岩聽得奇怪,“誰同你說的?”


    裴子卓道出“罪魁禍首”,“寧中侯。”你親愛的侄子。


    三言兩語說清前因後果。


    不遠處範成明仰頭看天,“今天天氣不錯!”烏漆嘛黑。


    寧岩顧不上搭理言辭懇切的挑戰者,扭頭道:“範二!”


    範成明急忙撇清,“和我沒關係,封兒自學成才。”


    全永思主持公道:“臉呢!”


    官職為中侯,為人可不忠厚。


    寧岩不再糾纏誰帶壞誰的問題,三拳兩腳解決年輕的挑戰者,滿足他的願望,順便保住老寧家的顏麵。


    裴子卓落敗有些許頹喪,河東的天空太小,終歸是讓他眼界狹窄了。


    孫安豐安慰受傷的少男心,“寧將軍武藝出眾,又是當打之年。”


    其他人與之相比,不是生嫩就是英雄遲暮。


    偏偏裴子卓鑽了牛角尖,“寧中侯為何不願意同我比試?”


    從寧岩的態度來看,寧封的借口並不真切。


    孫安豐不可能揭寧封的老底,糊弄道:“寧中侯在右屯衛,我在右武衛,與他不相熟。”


    裴子卓有些武癡性子,“我們去行營,寧中侯在嗎?”


    連寧岩都和他比試了,寧封還有何借口推脫。


    孫安豐:“或許出征了吧!”


    招惹誰不好,偏招惹愣子。


    記得提醒範成明,讓他的狐狗小兄弟藏嚴實點,否則真要挨兩錘子。


    河東子弟之中老於世故的人,或許猜到寧封或許哪裏不妥當,才沒有接裴子卓的比武邀約。


    但萬萬沒想到他的身手會廢到那份上。


    孫安豐好意把身心都受挫的河東子弟送回他們的營帳。


    途中經過一片空地,右武衛的說書班開門營業,正說到溫酒斬華雄一節。


    表演形式與時俱進,前頭有人說書,後麵還有湊熱鬧的拿著對應的武器比劃。


    鑒於演技和武藝都不過關,孫安豐決定取消這一形式。


    柳星淵:“這是什麽?”


    孫安豐:“一出話本,說的三國時期故事。”


    柳星淵當然知道是三國時期的事,擰眉道:“華雄不是被孫堅斬殺麽!”世家子弟,正經讀過史書的。


    孫安豐:“這就是一出話本。”如有改編,純屬故意。


    薛宇達:“文不甚深,言不甚俗,用詞甚妙,從何而來?”


    作者不必問了,真正的大家不會寫話本。


    孫安豐:“段將軍從市井淘換來,分給範將軍看,慢慢傳開了。營裏弟兄愛熱鬧,讀不明白就聽一聽唄。”


    裴子晉也混官場的,“他倆私下看話本?”


    他都不和同僚幹這不上台麵的事,問起來都說看的《論語》、《春秋》。


    孫安豐笑道:“範將軍和段將軍的年紀才多大,看些閑書不礙事。”


    他都當孝子,假公濟私給孫文宴抄過一本,快馬送去江南。孫文宴有沒有範成達的覺悟,參透其中關鍵,暫且沒回音。


    裴子晉點點頭,被兩人各種迷惑的操作搞糊塗,都忘了他們還是年輕人。


    裴子卓走不動道,混元錘垂放身側。其他人見狀,跟著駐足,見識一番右武衛特色曲藝文化。越聽越入迷,高潮處跟著拍手叫好。


    薛宇達耳朵靈,聽見前頭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借著篝火的餘光,仔細辨認。“範將軍?”


    範成明和李開德混在人群中聽說書,聞言轉頭。


    範成明招呼道:“是你們啊,一起聽!”


    範成明都讓一塊了,沒有興趣的也得聽聽,遑論有興趣,越聽越有滋味的。


    聽完一節,軍士們各自散去。


    似薛宇達這種有文化有興趣的,嫌棄聽說書太吵鬧,問道:“範將軍,可否借文本一觀?”


    範成明是不看書的,問孫安豐,“有麽?”


    孫安豐相當分得清裏外,“隻有幾個常說的段子。”


    南衙是同僚,孫文宴是親爹,河東算什麽?文本想要就要,庶人想從世家求經書都沒這麽容易。


    再說哪來的完本,它根本就沒完本。


    範成明:“跟著聽熱鬧,”轉頭說起,“孫三,我看他們比劃的有趣,不如過年的時候裝扮上,像儺戲似的。”


    孫安豐半點不提他剛才覺得表演不及格想叫停的事,“得問莊校尉。”


    儺戲裝扮得要錢,莊旭肯撥錢,就裝扮上樂嗬樂嗬。


    莊旭要是學鐵公雞一毛不拔,更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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