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旁人想在河東地界上辦拍賣會,說不得被吞得渣都不剩,地頭蛇聯合起來壓價,再是神仙也無力回天。


    但林金輝背靠兩衛,吳越又是一副過江龍的強橫姿態,河東世家多少要給幾分麵子。隻要在規則範圍內,祝明月何愁賺不到遠超預期的糧食。


    柳嘉禎與薛明哲在帳篷內閑話。


    柳嘉禎淺飲一口薄酒,淡淡道:“糧食準備得多,但兩衛能拿的出手東西卻不多。”僧多粥少。


    薛明哲:“畢竟是文城一郡的積累。”後頭還有兩個地盤更大的郡。


    柳嘉禎低聲道:“文城變慈州,我們河東,”豎起三根手指,“我聽來的消息是這個。”


    薛明哲眼睛微微睜大,難以置信道:“一分為三?”皇帝真下得了狠手。


    柳嘉禎:“縣內官吏不會大動,但郡內的官吏恐怕得大換血。”誰能接受權柄縮水三分之二?


    薛明哲欲言又止,“那子晉?”


    裴子晉世家出身,本地父老支持才能掌管郡兵,若一郡變三州,兵權也一分為三?


    柳嘉禎:“子晉如今在東邊,往後前程得看仗打得如何。薛兄不如尋你的同宗薛大將軍想想辦法。”


    依從本心而言,柳嘉禎更希望這片地界上的官吏都是本地人。朝廷派來的終歸和他們不是一條心。


    薛家沒柳家那般“護食”,再者裴子晉又非薛家人,薛明哲欣賞歸欣賞,犯不著把寶貴的人情用在他身上。


    柳嘉禎似是而非道:“日後出去,我們還是同鄉嗎?”


    薛明哲笑道:“怎麽不算,河東郡自秦時設立,風風雨雨數百年。便是不為郡名,亦是地名。”


    河東,河東,大河之東。


    柳嘉禎換了一個話題,“薛兄,你猜此次,世子能從河東拿走多少糧食?”


    薛明哲裝糊塗道:“多少不是寫在報價單上麽。”


    柳嘉禎:“那隻是底價,總得再漲點。”


    薛明哲:“依柳兄看,能漲多少?”


    早有精明的掌櫃管事算出來,兩衛拍賣底價大約在市場價七成左右,優惠的能到六成。最後的成交價該是在八九成的樣子。


    柳嘉禎:“這可說不準,誰能管得住別家如何出價。”利字當前,作為家主,他連另一支同宗都管不了。


    薛明哲貌似輕鬆道:“是啊,我們這把老骨頭來看看熱鬧便好。”但一郡財富近在眼前,誰能不動心呢。


    世家外表光鮮,但內裏窮困的族人一大堆。陸德業鋌而走險“賣官”,除了貪婪不也因為想維持排場所費不菲麽。


    外間主席台上有人敲鑼高喊:“一炷香後拍賣會正式開始,請客人們回到各自帳篷,預備競拍。”


    薛明哲拱手告辭,“柳兄我先行一步。”


    柳嘉禎:“薛兄慢走。”


    薛明哲回到自家帳篷,他此次帶來兩位本家子弟再加兩位掌櫃。薛向翊早被派來別苑幫忙,不占用邀請函名額。


    薛明哲:“柳七呢?”兩人一塊去接待其他世家人,這會卻隻見其一。


    薛向翊:“稟伯父,柳七郎去了西邊的帳篷。”那是兩衛自己的地盤。


    薛明哲:“不愧是在行營待過的人,這會就想著摸清各家的根底。”


    薛明著卻是想歪了,柳星淵的確在兩衛的帳篷坐著,為的卻不是探聽各家報價,而是摸清拍賣會後台的運作。他自知避嫌,並沒有靠近文書一側,隻坐在清閑的角落,看著帳篷裏的人來來往往。


    林金輝是主持人,和眾人微微示意後,輕咳兩聲抬起矯健的步伐出去。


    齊銳鋒在主帳內不意外,真正讓柳星淵詫異的是,祝明月趙瓔珞也在內裏,且位於中心。


    二女一路同行,柳星淵原以為是兩衛照顧同僚家眷,但看祝明月直接對帳篷內候命的軍士下達指令,顯然身份沒那麽簡單。


    林金輝深吸一口氣站上主席台,不動聲色將祝明月提前準備好的文稿放在桌麵上。幸好祝明月字寫的齊整,幸好他入營幾年,常用的不常用的字都能認個大概。


    “問來賓貴人安,感謝諸位百忙撥冗出席。吾忝為主持人,甚幸於此與群公共襄盛舉,見此拍賣盛會。


    今日拍賣所示者,皆為精品。謝諸位嘉賓,以有君意寄厚,乃可舉事。吾亦願諸君為肯相博,吾與諸公共贏。


    凡貨品各有別色,願諸坐者各得其心儀。請盡其歡,與錢益分,使共從容異品。感諸君臨援,願今拍賣會圓滿!”


    半文半白的開場白後,林金輝再度重申拍賣會規則。


    林金輝:“今日第一項拍品,絹布八百匹,每匹長四十尺,寬一尺八寸。”這是大吳征收賦稅的標準,“起拍價粟米五百二十石。”


    主帳內十二個軍士在趙瓔珞麵前排成排,各個站得筆直,手裏捧著一張托盤,托盤內是一份封好的卷軸。


    趙瓔珞:“各自去對應的帳篷,將卷軸交給裏頭的客人。提醒客人打開前核對帳篷號碼和拍品名稱,不能塗改。寫完後完整地帶回來。”


    本來發一張新紙最省事,但祝明月擔心某些人粗心或故意,將帳篷號寫錯落到別人名下,若是填了一個高價,到時算誰的?


    考試時填錯名字考號的人都有,第一次拍賣大家都是摸著石頭過河。祝明月隻能自己辛苦一點,幫他們把抬頭的東西都寫了,餘下隻用填寫標價即可。


    鑒於貨物量太大,不可能一一拖到校場上展示,各家競拍者隻能憑借記憶的回想這批絹布的情況斟酌定價。早有準備的,會在自己的報價單上簡單做些筆記以免遺忘。


    若商號掌櫃和主家同在一處,不管誰做主,總有一個領頭的。怕的是數家商人聯合在一起湊份子,實力又差不多,不知該聽誰的。


    似河東五姓財大氣粗,主家不願意多沾染商賈事,由著掌櫃填寫,隻要不當冤大頭即可。


    某個邊邊角角的帳篷,祝明月早先認識那位改行做扇子的商人謝元誌,壓低聲音道:“你們說這價如何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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