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耿文終於找到機會向溫茂瑞打聽那個“倒黴催的”問題,這麽多天他一直沒想清楚。


    溫茂瑞麵露難色,“老劉,這事不好說。”他和劉耿文的交情不到私下交流可能犯忌諱事的地步。


    別看他和範成明等人看著張口就來胡說八道,但能混得風生水起的紈絝最知道什麽事不能沾。


    哪怕仔細掰開來說,對方也未必能明白其中的彎彎繞。


    溫茂瑞斟酌相近的說法,“攤上喪事,主人家心情不好,不管哪裏鬧出動靜來都可能撞槍尖上。”尤其涉及以後分家產的大事。


    劉耿文似懂非懂,打勝仗該是好事,說起來算衝喜,怎麽會撞槍尖上呢。


    他不懂大人物們的千回百轉,但知曉人情,這事恐怕真如溫茂瑞所言“不好說”,如果能宣之於口,段曉棠早給他們掰碎了講。


    劉耿文隱隱約約抓住這種差距所在,轉頭找幾個弟兄商量。


    劉耿文:“你們真打算將家人接來長安?”


    尹金明:“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現在做不到富貴還鄉,讓家人來長安長長見識也不錯。”


    李開德私以為尹金明謙虛了,他現在回鄉,除了縣令,縣衙的佐官都比他官小。不過話到嘴邊又多了一個說法。


    李開德:“一直住營裏,值宿的時候你不頂上誰頂!”天選加班人。


    跟範成明混久了,在如何躲懶方麵進步甚大。


    範成明路過聽見,主動道:“去問段二呀!”


    他生來就是長安戶口,有田有宅,真到需要處理庶務的時候,要麽靠兄嫂妻子要麽靠管家。真不如段曉棠這個折不扣的長安漂有經驗。


    現在仗已經打完,不存在插旗的問題,段曉棠並不介意談及這些問題。對找上門的幾人,第一個問題直指人心。正色道:“你們的俸祿養得起一大家子嗎?”


    在本地人觀念裏,她花錢大手大腳,尹金明等人花銷儉省,但要養活的絕不是一個小家,而是一大家子,兄弟子侄都算在內。


    尹金明心有成算,“俸祿賞金加起來不少,養家不成問題。”


    段曉棠:“租房子?”


    李開德:“長安的屋子哪買的起!”聽說段曉棠現在還租房住呢。


    段曉棠:“我認識一個牙人,風評不錯,做生意也厚道,回長安介紹給你們。”


    補充一句,“不過租房的時候多留個心眼,我當初都差點踩坑。”


    劉耿文:“還能怎麽踩坑?”段曉棠聰敏,誰能坑她呀!


    段曉棠:“比如惡鄰、比如奴仆擅自出租。”


    李開德隻聽說大戶人家規矩大,養的奴仆如何行事有度,聽來豔羨得很,“膽子太大了吧!”


    段曉棠:“怎麽不可能,還是個官家。不曾想主人家沒幾個月調任回來,我要真租了就得滾出去睡大街。”


    範成明好奇道:“哪個官?”段曉棠就是真被攆出來,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他也能收留幾日。


    段曉棠輕咳兩聲,“就是剛去汾州上任的陳司馬家。”


    範成明不曾想是有一麵之緣的熟人,陳鎮混在一堆人中不顯眼,“沒想到有這段緣分。”


    段曉棠:“後來才知道的,我倆沒打過照麵。”


    範成明興奮道:“他這次又外任,家裏的宅子還能保住麽”


    段曉棠:“應該做了妥當安排吧!”不想再繼續這一話題,轉而問道:“家人到長安做什麽呢?”


    劉耿文堅定道:“小的送去讀書,其他人料理家務。”


    段曉棠:“我看能不能打聽到合適的私塾。”


    當然不是等回去後找祝明月問,而是寫信去問杜喬。他為弟弟讀書費了不少心思,打聽過不少私塾。


    杜謙入學那一所未必適合劉耿文等人的情況,但往下一檔尋摸應該差不多。


    尹金明連忙道:“多謝將軍。”


    段曉棠擺擺手道:“不是什麽大事。”你們把日子過好了比什麽都強。


    陳彥方在營帳外高聲道:“段將軍你的家信,世子遣我送來。”


    範成明急道:“有我的嗎?”


    陳彥方一頓,“範將軍,我這兒沒有。”


    能勞動吳越身邊頭號護衛出馬,沒道理給段曉棠送不給範成明送。


    範成明氣憤道:“我難道是野生的嗎!”明明他都記得給家裏寫信,家裏居然忘了他。


    當即摔了帳簾回去寫信,控訴家人無情無義的行徑。


    尹金明等人跟著告退。


    段曉棠捏著信封的厚度,拆開來看,不出意外大信封套小信封,隻收信人有些出乎意料。


    不緊不慢地拆開信來看,段曉棠輕歎一聲,“祝總玩的大啊!”


    心底衡量一番,去後勤輜重的地方找到收信人,信往桌上一放,“你的信!”


    莊旭抬頭不屑道:“我沒信!”和家人信件來往頻繁的隻有段曉棠一人。


    段曉棠:“真的,祝總寫的。”


    莊旭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雙手擋在胸前,做出一個防守的姿勢,“我何德何能,你別開玩笑!”


    他和祝明月從未私下傳過信,若有消息都是段曉棠居中轉達。


    段曉棠努努嘴,“你自己看!”


    莊旭眼神落在信封上,他和祝明月算過那麽多回賬,怎麽可能認不出對方的字跡。難掩訝異,“怎麽會給我寫信?這男女……”


    段曉棠打斷道:“祝總眼裏男人隻分兩種,有用的和沒用的。”


    段曉棠話說到這份上,莊旭毫無壓力的拆開信,嘴上卻玩笑道:“我算變成有用的了?”


    段曉棠搖頭晃腦道:“沒用的她不會搭理。”


    段曉棠幾人的言語行事直白,莊旭不敢苟同,有時候需要給旁人留一些顏麵。


    莊旭神色越來越慎重,眼睛微微眯起,生怕錯認一個字,確認道:“祝娘子想吃下所有繳獲?”


    段曉棠糾正道:“是普通貨物!”字畫古董難以定價脫手。


    段曉棠既然能開口,就是評估過此事的風險並且樂見其成。這麽大的事情,莊旭做不得主。


    莊旭:“得請示世子和薛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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