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頓時明白意思,說的簡單點,就是不上檔次的別來。做全品類生意的,比如容器,隻管將精美的瓷器擺上,粗陶別拿來丟人現眼。


    花花轎子人人抬,一來二去,不就身價倍增了嗎?


    戚蘭娘將目標客人從工地穿行送走,重溫一遍經典話術。


    以現在的交易模式,萬福鴻難以流水倒扣的形式經營,隻能簡單粗暴的收租金。


    祝明月安排了物業費和花樣繁多服務費用,租用倉庫、運力、物流等項目,都需要額外付費。


    算下來,絕對不虧!


    祝明月這會在幹什麽,找孫無咎擬定租約去了。


    祝明月粗擬了一些條款,孫無咎看過之後,隻說了一句話,“你是要在萬福鴻內再造一個小官府?”


    祝明月從封令姿手中接過一枚杏幹,並不著急吃,慢條斯理道:“有備無患而已。”


    能進萬福鴻門檻的商家,怎麽說都有一份基業在,背後焉能沒有靠山。


    雖然知道這份契約隻是一張廢紙,真起了糾紛,看的是誰勢力更強。


    但該走的程序必須得走,誰讓她“有言在先”呢。


    孫無咎原在林婉婉那兒見識過一份前程後路都考慮周全的收徒契約,今兒祝明月來才知道何為“奸商”,一份租約裏的埋著一百零八個陷阱。


    說到底是她強勢,不用求著人來租鋪子。商家入駐,隻能順著她的條款來。


    孫無咎吐一口氣,“給我兩天時間。”


    仔細對照和律法有無矛盾之處,實在轉圜不了的隻能刪除,可允可不允之處,就要考慮偷換概念了。


    祝明月私以為她擬定的條款,絕對稱不上犯忌諱,長安連人身都能買賣,所以哪怕明知是商業陷阱,也照跳無誤。


    另邊廂,莊旭兩人稍待一會,戚蘭娘回轉。


    莊旭開門見山道:“我有事想向李匠人請教,煩請戚娘子引薦一二。”


    戚蘭娘見他神色從容,該不是壞事,“莊長史所為何事?”兩個人地位天差地別,本不該有交集。


    莊旭:“火炕。”


    戚蘭娘知機,點頭道:“我即刻派人叫李師傅過來。”


    滿長安數下來,連火炕方案的提出者祝明月等人,都未必有李匠人熟悉火炕。


    倉促之間,李匠人的洗幹淨手,但沾上泥土的衣裳卻來不及換。


    他對莊旭並無多少畏懼情緒,聽戚蘭娘派來傳話的人的提醒,知道是段曉棠的同僚兼下屬。


    段曉棠那麽大個將軍,不也對他客客氣氣的嗎,但該有謹慎小心還是得有。


    軍營裏營房多按照編製入住,莊旭問出第一個問題,“火炕上能二十人一起睡嗎?”


    李匠人對外行人不客氣道:“炕得塌了!就算不塌,燒的柴火打都打不住。”


    莊旭肯定不是給他家裏問的,結合他的身份,二十個軍營大漢睡一張炕上,鐵板才撐得住。


    莊旭:“泥磚能盤炕嗎?”


    李匠人:“可以。”


    有錢的用青磚,沒錢的泥磚,除了髒點,沒其他缺點。


    林金輝微不可察的點點頭,又省下一筆。這麽算下來,豈不是可以空手套火炕。


    莊旭:“能建多大?”


    李匠人:“頂天躺十個人。”


    冬天為了省柴火,有些盤炕的人家會一家人睡在一張炕上,雖然不合禮數,但都是為了生存的無奈之舉。


    莊旭聞言心中一喜,剛好軍中最小的組織就是夥,剛好10人。


    莊旭:“李師傅,你算算一個十人炕需要多少的磚石料?”


    李匠人認不得幾個字,但做這些事手到擒來,這是吃飯的本事。


    莊旭林金輝聽了一通磚料賬,心滿意足的離開。若做一道簡單的術算題,將整個右武衛的人數除以10即可。


    心中有底,做事就不慌了。


    離開時,莊旭見到旁邊堆疊一座土山,問道:“這些土哪來的?”


    李匠人:“挖地窖挖出來的。”挖出來也沒用,祝明月說往後拿來造個景什麽的。


    這種深層土沒營養,拿來種地都欠奉。


    莊旭暗道,祝明月的地窖挖得夠大的。


    轉過天,莊旭看著孫安豐熬夜匯總上來的查寢結果,差點氣炸了。


    莊旭:“聚眾賭博的,拖到校場上照軍法行事。”


    隻要明麵上不涉及到錢帛往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營中宵禁後私聚營房賭博,性質又不一樣,容忍不得。


    這等觸犯軍法之事,不用特意通知統管的將官,莊旭就能料理了。


    孫安豐拱手應道:“屬下領命。”


    莊旭:“寄居旁人營房怎麽回事?”


    孫安豐:“或其中有好友舊交,夜宿一處親近,或在自家營房受排擠容身不得。”


    莊旭:“前者回自家營房安置,後者通知旅帥隊正介入,調停不得的,換一個夥。”


    同夥之間關係緊張,連晚上住一起的都不能容忍。戰場上火氣一來,還不給對方一刀。


    孫安豐:“是。”


    結合孫安豐調查來的數據,莊旭才曉得營中具體使用了多少營房。


    孫安豐此時才知道莊旭在籌謀何事,他童年在揚州度過,少年來到長安。


    北方人以為南方冬日如春,南方以為北方冬日凜冽如刀。


    以孫安豐的親身體驗,南方的冬日沒那麽好過,北方的冬日也沒那麽好過,總之都不容易。


    莊旭先私下和段曉棠範成明通個氣,反正右武衛左右軍都在他們這個小團夥手裏。


    段曉棠都沒想到,莊旭能精打細算到如此地步。


    但兩人不管庶務,最終拍板得等能作主的人來。


    長安城內做挖土砍樹這等缺德事不可能,若派人出城,需得韓騰呂元正點頭。


    莊旭好不容易等到吳越、韓騰、呂元正共同理事的日子,當即將準備好的條陳遞上去。


    三人各自傳閱,簡單交流幾句,毫不費勁地通過了,省了莊旭一番口水。


    通過的理由倒不是體恤軍士,而是四舍五入等於不花錢。


    誰不想日子好過點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莊旭誌得意滿地出了帥帳,找到段曉棠說道:“你回家問問祝娘子,萬福鴻挖地窖挖出來的土方要不要?”


    不要的話,他就拉回營中摔泥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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