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理論上聽說過對方的女人,實際上應該沒見過。


    林婉婉沒打聽過符四娘如今的情況,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鎮定道:“娘子,何處不適?”


    符四娘身後的仆婢抱著孩子,一邊說道:“大夫,我家娘子體力不濟,氣虛乏弱,連帶雙腳夜裏也是冰涼。”


    符四娘微微頷首,認同了仆婢的說法。


    林婉婉向來不喜歡仆婢代為回答的規矩,但現在提著萬般小心,隻能咽下駁斥之語,放緩聲音道:“娘子,請將手置於脈枕之上,我幫你把把脈。”


    心中打定主意,哪怕開藥,也借口缺幾味藥材,把人支走。


    脈細弱無力,常見的氣血不足症狀。


    林婉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不是什麽急症、重症,娘子歸家後,日常飲食注意些,蛋奶米粥,紅棗、芝麻、羊肉等物,都可以多進些。”


    “若覺得夜間寒涼,入睡之前泡個腳。”


    聽罷,符四娘開口說進門以來第一句話,“不用吃藥嗎?”


    林婉婉:“俗言道是藥三分毒,雖是苛刻了些,到底有幾分道理。需知藥補不如食補,娘子照此辦法試上一段時日,再看看效果。”


    姚南星認真地掃了一行三人幾眼,從管事娘子的形容,猜到符四娘大致是哪些病症。


    濟生堂有許多針對婦人的成藥,哪怕症狀不嚴重,也可以吃一吃,調理得更快。為何師父堅持讓病人回家食補?


    符四娘不知聽進去沒有,麵色不變,“多謝大夫。”


    丘尋桃打量她的神色,總不能覺得把個脈,連藥都沒開,掛號費虧了吧!


    濟生堂的掛號費統共沒幾文錢。


    符四娘躊躇些許時候,並沒有起身離開,反而微微偏頭,向身後的仆婢使了個眼色。


    仆婢連忙將孩子的放到符四娘懷裏。


    符四娘看著兒子明亮的眼睛,內心悲哀不已,事到如今隻能賭一把。


    和林婉婉同樣的心思,理論上,她倆不清楚對方的模樣。


    符四娘決然道:“林大夫,麻煩你看看我兒子。”


    小孩子被符四娘抱在懷裏,乖巧地喊道:“娘。”


    掛一個號看兩個人,似乎是在占便宜,還插後麵人的隊。但丘尋桃並沒有出言阻止,母子倆都衣著體麵,孩子也玉雪可愛,看起來不像哪裏不足的模樣。


    林婉婉微微坐直身體,先看的小孩的模樣,兩三歲的孩子模樣基本長開了,一雙眼睛長得格外漂亮。


    林婉婉心中估量這一對雙眼皮,按照分類而言的,應該是扇形,看起來生動、有活力。


    林婉婉沒有指責母子倆壞了掛號的規矩,推脫道:“我不善小兒病症。”


    符四娘遲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獾郎哪裏……”掙紮許久,方才道:“哪裏有病。”


    林婉婉心到底沒有那麽硬,大人的恩怨和孩子沒關係。問道:“娘子,覺得令郎何處不適?”


    獾郎身世有些奇特,難保不生出些病症來。


    符四娘作回憶狀,“前些日子,我穿了一條綠蘿裙,獾郎非說我穿的灰撲撲的。”


    原以為是兒子不懂事開玩笑,但他的神情卻格外認真。


    她聽說過林婉婉善看疑難雜症的名聲,若是此處尋不到結果,隻能寄希望於神仙方術。


    林婉婉的心髒仿佛被猛錘了一下,直視幼童無辜而清澈的雙眼,結果反而自己的眼睛被刺痛。


    林婉婉抬頭掃視屋內幾人,鎮定道:“南星,找幾張手絹來,要顏色鮮亮的,紅黃藍三種優先。”


    姚南星:“是。”


    命令有些奇怪,依然遵照執行。


    不多時,姚南星帶著幾張手絹歸來。衣裳可以低調些,但手絹自然怎麽精巧怎麽來。


    林婉婉將幾張手絹的按照顏色深淺擺成一排,一一讓不知姓什麽的獾郎指認。


    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能夠基本的交流了。


    林婉婉聽著獾郎天真的童言稚語,將各種顏色的指認出來。


    符四娘強作歡笑道:“獾郎真乖,回家可以多吃一塊麥芽糖。”


    獾郎歡呼道:“娘最好了。”


    林婉婉今日上衣是紅色,拈起一張黃手絹的一角,並在一起,問道:“獾郎,姨姨的衣裳和手絹怎樣?”


    獾郎一無所知的表達內心真實感受,“一樣。”


    符四娘四肢僵硬,如墜深淵。


    林婉婉吩咐道:“手絹收起來,待會還回去。”


    符四娘不知緩了多久,才讓仆婢將獾郎帶出去玩耍,獨自一人留在診室裏迎接最後的審判。


    林婉婉:“令郎是視赤如白症,多因先天稟賦不足或眼內絡阻所致。他眼中世界的顏色,和旁人不大一樣。”


    符四娘隻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分不清紅色?”


    林婉婉:“準確的說,能辨別顏色,但和常人理解的顏色是不一樣。比如他眼中的紅色可能和黃色差不多,而綠色近似灰色。”


    符四娘聲音發顫,“會不會是在哪兒染上的,獾郎調皮,往常摔著哪兒也說不準,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林婉婉戳破她的幻想,“大概率是天生的,貴家可有其他人有類似症狀。”


    符四娘不住搖頭,“我和他父親都……”止住口,說道:“家中其他人並無相似症狀。”


    林婉婉不管符四娘說的是真是假,大戶人家,往來都是仆婢交通,論起來主子之間哪怕是骨肉血親,也未必有貼身的奴婢曉得清楚。


    符四娘:“可有治療之法?”


    林婉婉:“我隻略通皮毛,不會,亦不知何人可治。”不是冷血,而是實話。


    如果是其他人亦或其他病症,林婉婉說不定會介紹到善治小兒病的謝大夫那裏去。


    符四娘隻能安慰自己,瞎子都能活,獾郎隻是分不清顏色而已。


    符四娘隻想求個準話,“林大夫,可會影響日後生活?”


    林婉婉:“平日多訓練他識別顏色即可。”


    長安色盲可能致命,紅獅子喜慶,黃獅子可就要命了。


    偏偏獾郎辨不清紅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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