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密則失其身,君不密則失臣。


    宴席上所有知情人決口不提右武衛招新之事,不到塵埃落定時候,說出來都是輕狂。


    眾人隻說些親戚之間的趣事,年紀小的相家人反倒對右武衛的情況非常好奇。


    誰讓他們每次鬧出的事,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全永思撿著一些能說的說,不好說的私下和相娑羅交代。


    滿足了不少小舅子們的好奇心。


    宴罷,相母和相娑羅送全永思夫妻倆到二門口。


    相如蓮花握住母親的手,緩緩說道:“母親莫要因為先前之事,對祖母和三叔生怨,他們有他們的苦衷。”


    相母點頭,“我知道,你們姐弟倆把日子過好了,比什麽都強。待會我便去佛堂多念幾遍經。”


    夫妻二人趕在宵禁前歸家。相如蓮花坐在鏡前卸去釵環,全永思脫去外袍後隻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相如蓮花說道:“別轉了,轉的頭暈。”


    全永思俯在鏡案前,迷惑道:“範將軍怎麽點了九郎呢?”


    相如蓮花:“九郎合他的意!”


    全永思:“出身將門又精通佛法,你親兄弟堂兄弟都差不多,隻是長短不一,為何偏偏選中不上不下的九郎?”


    上有在家待業的兄長,下有武藝出色的堂弟。相娑羅夾在中間,本就不甚出眾。


    相如蓮花遲疑道:“你是說……”


    全永思:“莫忘了武將軍的外甥。”


    全永思把自己代入範成明的視角,他如果想在相家挑一個合適的人,會怎麽做。


    範成明不走尋常路,先看本事再論長幼。


    相娑羅並非因為是相如蓮花的親弟弟才脫穎而出,反而是因為各種挑揀後“剩”到最後那一個。


    隻是因為親弟弟這一身份,反叫外人以為範成明是看了全永思的麵子。


    天知道相家是真正的聚族而居,連全永思都不在乎,入營的小舅子到底隔不隔房。


    全永思說道:“我常在營中脫不開身,你派人查一查,那些成丁、快成丁的兄弟,身後有什麽尾巴。”


    是不是被範成明抓住了把柄,才被剔除的。


    相如蓮花鄭重地答應道:“我明白。”再問道:“若是查出點什麽……”


    相如蓮花出嫁十餘年,沒有眼盲心瞎到憑空認為,相家兄弟各個聖潔無暇。


    萬一身後真背著事,說不定兩家一塊被連累。


    全永思眼睛一轉,“尋個機會捅給嶽祖母和三叔父,他們是明事理的。”


    相如蓮花一早回相家陪祖母母親,連帶相僧達都請假在家等信。


    相家上下一幹人等好奇不已,相如蓮花連續兩日歸寧,家中長輩身康體健,不必侍疾,不知有何事。


    隻看家中幾個主事人的臉色,隻怕不是壞事。


    不一會兒,全永思親兵直奔相家報信。


    親兵滿臉喜色,“呂將軍下令,點了相家九郎為長上,三日後入營。”


    話音剛落,廳中一眾人等形色各異。


    有的捏著手絹按住胸口,才能壓製住激動不已的心情。有的雙手合十,口中念叨阿彌陀佛,遍謝漫天神佛……


    相僧達僵硬得牽扯嘴角,模樣似哭又似笑。沉寂十幾年,相家終於等來一個正經的武職。


    相僧達手掌在相娑羅肩膀上接連拍幾下,“好,很好,相家以後……”


    說交給初出茅廬的相娑羅不符合相家慣來的行事。


    相僧達本想說就看你們兄弟了,但看到和相娑羅站一塊的幾個兄弟,眼神忽然變得銳利。


    拜應竇兩家退婚之事鬧得太大,親戚變仇家,吃瓜群眾基本將來龍去脈理清楚。


    人人都知道,應嘉德被親舅舅提攜,最後為何被右武衛刷下來。


    除了相娑羅,相僧達如今看曾經寄予厚望的幾個子侄充滿審視,你們最好不要被我抓住把柄。


    不然他不介意清理門戶。


    相僧達緩一緩道:“相家以後路走寬了。”


    其他人對相娑羅入右武衛並無異議,至少明麵上是如此。


    相如蓮花來的頻繁,大多以為是他們夫妻二人跑下來的。


    人心本就是偏的,照顧親弟弟,旁人不好指責不公平。


    相祖母和相僧達不好將來龍去脈解釋清楚,說出去旁人隻以為是荒唐。


    右武衛辦事雷厲風行,昨日吹風,今日就將事情定下來。


    反麵例子則是拖拖拉拉的三司。


    相僧達任由其他人喜悅歡呼,將相娑羅帶到書房。


    叔侄倆昨日已經知曉,再多的激動,經過一夜的平複,都該平靜下來了。


    本該將幾個年紀相近的子侄一塊拉來,省得費幾遍口水。


    但不能證明他們清白之前,有些事就不該知道。


    相僧達仔細和相娑羅傳授祖上積累的各種經驗,都是一代代拿命換回來的,是各家的不傳之秘。


    有些東西相娑羅以前聽說過,有些卻是頭一次耳聞。


    相僧達從書架隱秘處取下一本冊子,交到侄子手上,“這些都是先人整理出來的,你就在這看吧,把它琢磨透。”


    他當初也是趕鴨子上架,許多東西隻能照本宣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相娑羅在書房裏看先輩筆記看了一整天,並不覺得枯燥。


    自幼學佛之人,靜心是第一條。


    臨到下午,全永思被請進來。


    相僧達:“讓你姐夫給你講一講營裏的規矩。”


    全永思擺手道:“規矩說不上,右武衛的人事並不複雜。”


    從袖中取出一本《五字經》,放到桌上。


    全永思:“抽空把這本書讀一遍,旁的,嚴守軍令即可。”


    相娑羅平靜道:“是。”


    相僧達:“娑羅將要入營,總不能連營中諸將不了解,女婿抽空給他說一說。”


    擔心相娑羅不懂得其中關節,補充道:“若和我說的有衝突,以你姐夫說的為準。”


    這是要全永思提點相娑羅,入營後的行事。


    各家有各家的做派,但到哪個山頭就唱哪個山頭的歌。


    相僧達帶上門,將書房留給郎舅兩人。


    全永思:“你入營後歸入右廂軍麾下,主將是範將軍,往下是武將軍。今天沒碰到範將軍,入營後具體怎麽安排沒細說。”


    “隻要記住一條,行軍打仗的事聽武將軍的。”


    範成明的名聲,相娑羅聽說過,遲疑道:“那範將軍呢。”


    全永思篤定道:“他不會插手的。”


    在放權這一條上,範成明有口皆碑。


    如果連範成明都看不過眼,要奪權指揮,就該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捅了天大的窟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謝邀,人在長安,正準備造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燈闌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燈闌珊並收藏謝邀,人在長安,正準備造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