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蘭薇怒不可遏地質問道:“這就是應家的家教?”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廳堂中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應榮軒終於沉不住氣,臉上掛著一副自認為公正無私的表情,語重心長地提醒道:“六姨妹,慎言。”


    論家勢,應家比竇家略勝一兩籌。


    當初這門親事,也是竇家先主動的。


    竇家退親,氣得應家夫妻二人慪氣幾個月,隻是礙於物議紛紛,各方施加壓力,兼之武俊江“發瘋”,才將這口氣咽下來。


    武蘭菱此刻更是寸步不讓,堅決道:“無論如何,我要先見到嘉德。”


    應榮軒聞言:“姨妹,此事無論起因如何,嘉德的行為確有不當之處。”


    話雖軟,卻已暗示了接下來的立場。


    應榮軒話鋒一轉,露出了他真正的意圖:“妹夫出征在外,這等大事還是等他回來處置。到時我親自帶嘉德上門致歉。”


    不隻竇家,梁家也是如此。頂門立戶的男丁都隨左武衛出征去了。


    天底下沒有這般道理,難道沒有男人在家,日子就不過了。


    將門之家女子持家立戶,本就常見。


    竇鴻雲不在家,家人連個道歉都等不到,拖來拖去幾個月,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應榮軒不過是狡辯而已。


    武蘭薇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早已有了決斷。


    緩緩站起身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冷地吐出了幾個字:“見人,是吧!”


    聲音雖輕,卻如重錘一般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可以!”


    武蘭惠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


    武蘭薇沒理會任何人,包括一旁的竇意意。徑自向門外走去,身後跟著一臉複雜的應家夫妻。


    他們的目的地並不遙遠,隻隔了幾間屋子而已。


    門口一群“小耳朵”立刻躲到轉角處。


    忽然理解武俊江了,如此“不講理”的親戚,誰遇上不發瘋。


    武蘭菱透過門窗縫隙看到應嘉德紅腫不堪的臉龐時,心如刀割。


    激動地喊道:“嘉德!娘來了!”


    應嘉德聽到她的聲音後,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撲到門口大喊道:“娘!他們打我!好疼啊!”


    武蘭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命令門口的親兵開門。


    親兵卻猶豫地看向了武蘭薇。


    武蘭薇麵無表情地吐出了一個字:“開!”


    隨著“吱呀”一聲響,緊閉的木門終於被打開了。


    武蘭菱如離弦之箭般衝到應嘉德身邊,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傷口,隔空輕撫著他的臉龐,細看有幾道指甲的劃痕。


    武蘭菱猛地轉過頭來,紅著眼睛質問道:“你們母女倆竟敢這麽對我兒子,真是好毒的心。”


    武蘭薇聞言,冷冷一笑反問道:“誰毒?”


    兩人不似從小相伴長大的堂姐妹,反像宿世的冤家。


    武蘭菱口不擇言,“言傳身教,你如此,你的女兒又能是什麽好貨,娶進門倒了八輩子黴。往後看看,滿長安誰敢娶你家女兒。”


    對女罵母,對母罵女,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此惡毒的話語,武蘭薇一反常態沒有任何反駁之言。


    武蘭惠見狀再也忍不下去了,大喝道:“四娘!意娘也是你的外甥女!怎麽能咒她!”


    哪有長輩這麽咒小輩的!


    武蘭菱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隻顧著心疼自己的兒子。


    指著應嘉德紅腫的臉龐哭訴道:“你看看,她們娘倆把我兒子磋磨成什麽樣子了。”


    應榮軒轉頭吩咐親隨,“快去請個大夫,到家裏候著。”


    事情尚未分辨明白,直接就要將人帶走。


    兩邊都覺得自家受了委屈。


    武蘭薇對此不置一詞,默默地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鐲,交給身旁的仆婦。


    然後猛地跨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武蘭菱的衣領,將她從應嘉德的身邊拖走。


    應嘉德反射性地伸手一捉,連片衣角都沒摸到。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武蘭薇將武蘭菱拖進隔壁的屋子,狠狠地將她扔了進去。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武蘭菱除了尖叫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當武蘭薇將門合上時,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光芒,仿佛已經做了什麽重要的決定。


    緊接著屋裏傳來了武蘭菱的慘叫聲,所有人都為之色變。


    武蘭惠第一個反應過來,撲到門口用力地推門,卻怎麽也推不開。


    武蘭薇把門栓插上了!


    武蘭惠焦急地拍門喊道:“六娘!你可千萬別做傻事!”


    這時候說什麽姐妹情誼反而火上澆油。


    應嘉德有一點孝子心,哪能眼看親娘在眼前受難,即刻就要衝出去救人。


    被當做勸架工具人的竇意彥從角落裏衝出來,目標直指應嘉德。


    他矮一個頭,但應嘉德先前被靳華清等人削了一頓,力氣和心氣都下去一截。


    反倒被小表弟一記窩心腳踹個正著。


    竇意彥接連幾腳踹過去,人雖小,聲音卻響亮,“讓你欺負我家,讓你欺負我娘、我姐姐。”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兩位誥命夫人當眾鬥毆!


    她們還是堂姐妹!


    千防萬防,防的是武俊江壓不住脾氣,上演全武行。


    沒想到反而是他的姐姐們先動起手來。


    外甥打架,那都是細枝末節了。


    以前誤會武俊江了,他絕不是武家人裏脾氣最暴躁的。


    或者說攤上武蘭菱這麽一個看人下菜碟的嫡姐,他先還想和人好好講道理,竟有幾分道德聖人的風範。


    段曉棠脫口而出,“彪啊!”帶一絲東北口音,才叫原汁原味。


    祝明月白一眼,半點沒有對上暗號默契感,眼見周圍慢慢聚起一堆看熱鬧的人。


    高聲道:“員工回辦公室,客人請離。”


    萬福鴻的工程尚未完工,各個功能區之間並沒有完全隔離開來。


    時不時有顧客抄近路經過辦公區,員工們在出入辦公室時都需要格外小心以防生人闖入。


    溫茂瑞見狀連忙聚起幾名親隨,將無關人等一一驅離。


    寧嬋和梁林芳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瞠目結舌,她們隻能一左一右地扶著竇意意,生怕她會出什麽意外。


    寧封還有心情說風涼話,“竇家小郎才叫會打架,屁股、腹部、關節……全是疼痛又驗不出傷的地方。”


    “哪像你們,隻知道用指甲撓人。”


    話音剛落,形勢一變。


    竇意彥到底年紀小,壓製不了多久,應嘉德竟有反攻之像。


    竇意意掙脫兩小姐妹衝過去,一腳踹到應嘉德膝窩上。


    既是學靳華清,也是將寧封剛才的話聽進去。


    竇意意怒道:“不許欺負我弟弟。”


    溫茂瑞捂住額頭,歎道:“這叫什麽事啊!”


    兩家新仇舊怨疊加在一起,以武力了結。


    外人偏偏不好插手家務事,頂多幫他們清場。


    看應家受教訓,暗地裏未嚐沒有一種爽感。


    一邊是妻子的慘叫,一邊是兒子的痛呼。


    應榮軒終於從呆若木雞的狀態中出來,急吩咐仆從,“還不去救人!”


    他隻有一個人,分身乏術。


    妻兒隻能選其一。


    應榮軒選擇救近在眼前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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