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甯沒有說話,魏銘也不急。


    魏銘靜靜地站在那裏,視線落在了池塘中的荷花之上,那些粉色、白色的花朵在綠葉的映襯下顯得愈發嬌豔欲滴。


    他身姿挺拔如鬆,仿佛與周圍的景致融為一體。


    微風拂過,吹起魏銘幾縷發絲,更增添了幾分飄逸出塵之感。


    反而無人在意。


    過了片刻,謝沉甯微微抬起頭來,目光從那滿池盛開的荷花上移開,緩聲道:


    “這景色雖美,但看久了也難免有些疲憊。再過一會兒,我就回房去好好好生休憩調養一番了。至於皇上您嘛…還是早些回宮安歇為宜。”


    說罷,她輕抿朱唇,微微一笑,似有若無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皇帝。


    站在一旁的陳公公聽到這話,不禁麵露驚愕之色。


    他心中暗自思忖道:這位皇後娘娘現在可真是膽大妄為啊!竟敢如此直白地將皇上往外推拒!要知道,換成其他嬪妃,哪怕借她們十個膽子,也是絕對不敢這樣行事的。


    而此時的魏銘呢,則是厚著臉皮佯裝沒有聽懂謝沉甯話中的深意,反而關切地問道:“皇後近日身體休養得怎樣了?可有什麽不適之處?”


    隻見謝沉甯不緊不慢地伸出纖纖玉手,漫不經心地撥弄著麵前的琴弦,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響。


    她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慵懶勁兒,朱唇輕啟,緩緩回應道:“多謝皇上關懷,我一切安好,並無大礙。”


    而站在一旁的魏銘聞言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中暗自思忖著。


    要知道,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他已經許久未曾聽到謝沉甯自稱臣妾了。


    以往那個對自己畢恭畢敬、恪守禮儀的女子,不知從何時起,與自己說話時便一直用的都是“我”這個稱呼。


    這看似簡單的一個稱謂變化,卻讓魏銘的心底泛起了一絲漣漪。


    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了這樣的改變?


    是她對自己心生不滿,還是另有隱情呢?


    一時間,魏銘的思緒如亂麻般纏繞在一起,難以理清。


    皇後如今變得越發讓人難以捉摸和掌控了。


    魏銘見她這副模樣,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盡量保持著身為一國之君應有的風度,“那皇後便好生歇息吧,朕改日再來看你。”


    說罷,他轉身邁開步子,腳步匆匆地向著門外走去。


    “恭送皇上。”


    謝沉甯輕聲回應道,聲音平淡如水,聽不出絲毫感情波動。


    跟在一旁的陳公公則悄悄地回過頭來,想要看看皇後此刻會有怎樣的反應。


    然而讓他感到驚訝的是,皇後竟然紋絲未動,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裏,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毫無關係一般。


    這副模樣簡直就是完全不將皇上放在眼裏啊!陳公公心中暗自思忖著,同時加快步伐跟上了已經走遠的皇帝。


    *


    謝沉甯看著魏銘離開的方向,瀲灩桃花眼中悄然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漠與不屑。


    微風輕輕拂過她的發絲,卻未能吹走她心頭那股複雜的情緒。


    就在這時,魏岺的聲音悠悠地從她的身後傳來:“看他那匆忙的樣子,顯然是著急了。”


    謝沉甯微微頷首,表示讚同,她輕啟朱唇,緩緩說道:


    “沒錯,父親已經傳信過來了,說是不日便會回朝。此次我們立下如此大功,這賞賜無論如何都不能少了父親應得的那份,而那鎮國公之位,他必須還給父親。”


    謝家世代從軍,長久以來鎮守著西部邊陲這片重要之地,屢次立下赫赫功勳。


    在先帝在位之時,謝家的謝飛思曾經率領軍隊執行軍事任務,尤其是在西陲之戰中取得了勝利,每次出征都能凱旋而歸。


    其中以西陲的那場激烈戰鬥最為引人注目,當時戰況異常慘烈,敵軍如洶湧潮水般襲來,但謝飛思指揮若定、勇猛無畏,他身先士卒,帶領手下的士兵們浴血奮戰,成功擊敗了敵人。


    由於這場輝煌的勝利戰績,謝飛思本該被封為鎮國公,享受至高無上的榮耀和恩寵。


    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先帝突然病重,隻能臥病在床無法處理朝政,整個朝廷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局勢變得動蕩不安。


    原本得到傳位詔書的三皇子魏銘並沒有能夠順利登上皇位,皇位的繼承問題陷入了僵局。


    為了謝沉甯,謝飛思挺身而出,為了支持謝沉甯並幫助魏銘登上皇位,憑借著自己手中掌握的兵權,力排眾議,最終成功讓魏銘坐上了那寶座。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如果沒有謝飛思全力以赴的鼎力相助,魏銘絕對不可能登上那個位置。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魏銘竟然忘恩負義,不僅沒有兌現承諾賜予謝飛思鎮國公的爵位,還將這承諾拋諸腦後。


    不僅如此,他還對謝飛思心懷猜忌,處處提防,生怕這位功臣會威脅到自己的皇位。


    謝飛思對於魏銘的所作所為並未放在心上。他在默默替女兒謝沉甯安排好一切事宜後,便再次回到了西部邊陲繼續鎮守一方。


    魏銘的皇位都是他們謝家撐起來的,他卻狼心狗肺,上演了一把現實的農夫與蛇。


    好在謝飛思手中還有二十萬兵權,否則謝府或許早已不在。


    耳邊傳來的琴音喚回了謝沉甯的思緒。


    她回頭看,魏岺身著素袍,端坐在琴前。


    他微微垂首,麵部線條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雙眸半闔,神色專注。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琴弦,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隨後,靈動的音符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你怎麽看?”


    魏岺手上動作不停,“此次謝將軍回朝,西陲那邊也派了使臣團來,怕是有和親之意。”


    謝沉甯若有所思,“看來這後宮之權是不得不拿回來了。”


    一曲畢,魏岺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謝沉甯,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之色。


    他知道,謝沉甯一直都是一個有主見、有謀略的人。


    如今麵對這樣的局勢,她能夠想到其中利害、迅速做出決策,著實令人欽佩。


    “今晚魏銘能過來,想必是想讓你主持這次晚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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