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清在這幾個人造人的籠子跟前停下了腳步,他微微側頭,直播鏡頭隨著他腦袋的轉動,對上了其中一個背對著他的人的背。白皙的皮膚,因為營養不良有些瘦弱,肩胛的形狀非常明顯。但比起嶙峋的瘦骨,他肩胛之間的脊柱上的那枚藍色胎記更加引人注目。那是個硬幣大小的星芒胎記,和婁清身上的有些微的不同,但非常相似。「那是什麽?胎記嗎?」「和殿下背上的好像……」「殿下的表情……我操,我他媽現在好慌,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殿下明明是薩維馬索的王子啊!」「我已經哭了,我從沒看過殿下這樣的表情,殿下咱們不看了,咱們回去好不好?」婁清怔怔地看著那個藍色的胎記,閉了下眼後,他繞著鐵籠走到了鐵籠的另一邊。籠子裏的人造人沒有自我意識,反應非常遲鈍,大部分都還望著閆禹,隻有幾個跟著婁清轉過了頭,但當婁清走出他們的視線範圍後,他們又轉回了腦袋,把視線望向了虛空。婁清現在的身體素質已經非常差了,隻是走了幾步,他耳邊就都是心髒跳動的轟鳴聲。到了籠子另一邊的時候,婁清撐著籠子低下頭喘了幾口氣,然後才慢慢抬起頭看過去。鏡頭裏,那一排排人造人都背對著婁清,而在他們的背上,在肩胛中央的脊骨上,都靜靜躺著一個藍色的胎記。胎記的大小都是一模一樣的,形狀有兩種,一種星芒要多兩刺,另一種跟婁清背上的一模一樣。婁清的視線掃過籠子裏的人,又走到了另一個籠子跟前,眼前依舊是大片盛開的藍色星芒。「嗚嗚嗚,殿下咱們不看了,回去吧。」「這他媽到底怎麽回事?跟殿下背上的胎記一模一樣!薩維馬索不是說殿下是他們的孩子嗎?」「如果是人造人,殿下的失憶、薩維馬索對殿下的疏離等等疑惑都能解釋了。」「不行!我不接受!殿下一定會好好的!我他媽,操!」「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婁清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跟前的閆禹,正想要說什麽的時候,旁邊的一道迷彩鐵牆後卻忽然跑出了個人。是陸一揚。陸一揚的神色很慌張,身上有著戰鬥的痕跡,整個人看上去灰頭土臉的。“陛下!您得過來看看這個,殿下?你怎麽在這兒?”陸一揚嚴肅焦急的聲音在看到婁清之後硬生生拐了一個彎,隨即眼神發虛地左右晃了一下。婁清一看他這表情就明白是有情況,於是問道:“有什麽發現嗎?”“沒有。”陸一揚回答得很果斷,說完還朝閆禹看了一眼,瘋狂遞眼色陛下,您快帶您家這位出去吧!閆禹隻是平靜地回視陸一揚。陸一揚怔了一秒,婁清已經朝著他走了過來,“那我進去瞅瞅,陛下已經允許我直播圍剿這個犯罪團夥了,而且,我也想知道他們到底有些什麽秘密。”聽到“直播”這兩個字的時候,陸一揚又是一愣,然後他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什麽。他震驚地看了眼婁清,又去看閆禹,在兩人看似平靜、卻比以往更加沉默的相處模式中,陸一揚看到了答案。於是陸一揚也沉默了。他頓了下,主動為他們帶了路。“殿下,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婁清偏頭看了陸一揚一眼,“我剛才在外麵已經看到了那些人造人,我想應該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陸一揚神色莫測,進入鐵牆後指著一個洞開的房間,說道:“或許有。”婁清意識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逐漸收斂。他走進陸一揚指著的那個房間。這是一個似曾相識的房間,婁清過了兩秒才記起來,他在第一隻人化蟲獸的共情記憶中見到過,這是人造人感染異化的時候用的房間。這個房間裏放著三個鐵籠,裏麵有三個感染程度不同的人,其中一個已經幾乎異化完全了,但另外兩個卻還隻是長出了一點鱗甲。婁清看著那兩個被鐵鏈拴住手腳蜷縮的人,心髒忽然不受控製地失了速。一步、兩步、三步。腳步聲吸引了這兩個人的注意力,他們從蜷縮的狀態抬起頭,露出了兩張跟婁清一模一樣的臉。這兩張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眼神失焦地胡亂張望著,接著他們朝著籠子外麵伸出了手,那是一個乞食的動作可以想象的出這個團夥的人是怎麽喂養他們的。但婁清沒有食物,他隻是低頭看著他們,然後眼裏毫無預兆地湧上了一層水霧。他以為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早已坦然。可是當看到“自己”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婁清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命運盡頭,隱藏的不甘瞬間瘋長,結出了痛苦和悲傷的碩果。婁清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蹲下去,伸出手攤開在“自己”乞食的那兩隻手中間。一模一樣的三隻手,連最細枝末節的一根掌紋都沒有絲毫差錯。啪嗒。眼淚和鮮血一起落在婁清的掌心。婁清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摸下了一手的紅。“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