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蘭驚得縮了下肩膀,雪豹則終於下定了決心,又蹭了婁清的小腿一下後,轉身原地消失了。伍蘭見雪豹走了,知道這是去報信,於是心裏有了點底,上前試探著開口。“殿下,您還好嗎?”婁清深吸了一口氣,習慣性地答道:“沒事。”頓了一下,婁清又轉身朝後院走。伍蘭一驚,忙追上去問道:“殿下要去哪兒?”“去確認。”婁清腳下沒停。他的眼眶還是通紅的,睫毛被打濕了,看著格外濃黑,一臉的難過模樣;但是他的眼神卻非常堅毅,在陽光下宛如發光的寶石。伍蘭轉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沒再多問。婁清又回去了小老頭的房間。看到他去而複返,小老頭非常高興:“殿下來吃飯呀!”小老頭麻利地讓出位置,剛才給婁清擺的碗筷還在那兒,剛好省事。他一邊拉開椅子一邊說:“我就知道殿下一定舍不得這怪味海貝,看,碗筷我都沒收呢,果然就回來了!”小老頭高興的眉飛色舞,但婁清並沒有坐下。他是想坐的,他也想嚐一嚐那個怪味海貝,即使在他死之前,也有十五年沒有嚐到的家的味道。但是他不可以。小老頭的意識並不清晰,婁清不確定他有沒有被下過什麽暗示或者催眠當然,他也不是怕小老頭會忽然暴起給他一刀,這樣的傷他倒是無所謂。婁清怕的,是他和小老頭之間的血脈。棘蟲認他為王的理由簡單粗暴,而棘蟲社會等級化後,對王的認知更加簡單粗暴簡而言之,和他血緣關係越近的人,越容易奪走他的王的一切。小老頭對他沒有惡意,但在小老頭背後的婁平卻不一定,而小老頭的存在或許就證明婁清已經知道蟲王和血緣的關係。就算婁平不知道,婁清也不能冒這個險。所以這種會化作能量被他吸納的“吃”東西,他不會去做。“殿下,坐呀。”小老頭見婁清久站不動,連忙又叫了一聲。婁清咬了下牙,然後再開口的時候,鼻音已經好許多。“你坐吧,我有點事要你幫忙。”小老頭一聽要他幫忙,立刻殷勤地搓手:“殿下是要想我幫什麽忙?難不成是小紫瓶已經用完了?我一來就見你跟那國王的感情好著呢,咱們殿下果然是天賦異稟!”婁清:“……”婁清原本的心情被小老頭一席話攪得七零八落,心裏不由嘀咕了一句腦子裏總是帶顏色這一點反正是跟他家小老頭不像的。但不著調這一點,卻是沒變。婁清的眼神懷念又哀傷,說話的聲音也放輕了不少。“很簡單的一件事,你先閉上眼睛。”小老頭不疑有他,立刻閉上了眼睛,不過又自以為很鬼機靈地睜開了一條縫,想看清楚婁清到底搞什麽鬼。“不能偷看。”婁清說著,伸手作勢要敲他的頭。小老頭驚了一下,連忙閉緊了眼睛,緊到皮都皺起來了的那種。婁清的栗子卻沒敲下來,溫熱的手掌輕輕落在小老頭的額頭上蓋住了。小老頭心裏疑惑,正要睜開眼再看個分明的時候,卻隻覺得眼前一黑,眼皮沉得怎麽也抬不起來,接著他好像落進了夢裏,但這個夢卻格外清晰。盛夏的正午,剛下過雨的街上還是一片泥濘,一個八|九歲的小少年光著腳在街上跑,他在後頭拿著小樹枝追著要打。“讓你帶弟弟,你給我帶個泥猴是想做什麽!他那身衣服還是新的!”“平平自己想學走路的,啊啊啊,你真打啊!”植物枯死的花園裏,他正費力給一盆花翻盆,長大了一些的少年從旁邊冒出來,有氣無力地嘀咕。“老頭你就放棄吧,你沒我媽那手藝,她留下的這個花園都快被你霍霍光了。”他不服氣地瞪這個混小子。“什麽叫霍霍,它們這是冬天到了,這叫休眠!”“長眠才對吧……”被擦得包漿的紅木餐桌上,一大盤怪味海貝放在中間,老管家一臉正直地說不餓,然後揣著冷饅頭離開了餐廳,他伸手摁住了兩個同樣想要跑的兔崽子。十來歲的少年嘴角抽抽了一下,“老頭,我好不容易放假回來一趟,你沒必要這麽對我吧。上次我倆拉了一天肚子還不夠嗎?”旁邊四五歲的小娃娃也癟著嘴,一張可愛的小臉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哥哥不吃,我也不吃。”他掏心掏肺地發誓:“這次真沒問題了,保準好吃,你們看,我先吃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