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靖兒從房中出來看見尚晨站在大門口的那一瞬間,那種驚詫的眼神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足夠讓人不寒而栗。毒死的為什麽不是金澤宇是嗎?尚晨將窗簾輕輕的放下了,他最後再回看了一眼金玲玲一眼,刷的一聲打開了玲玲的房門,在一片或質疑或悲傷的目光中走出了長廊,轉身回到了自己房間。“舒靖兒這棋下的可真夠狠的,”尚晨低垂著頭坐回了房間內茶桌邊上,從進門開始,他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看上去都沒什麽精神,仿佛剛才關上門的動作已經耗去了他的全部精力。小九眼裏寫滿了心疼,他走過去攬了攬尚晨的肩膀,示意他沒事的。“先是放出消息,然後將金家的兩個小輩都引出去,”尚晨腮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伸出手來拍了拍放在自己肩膀上小九的手,回頭輕輕的扯出一個微笑,“那小二估計也是戲班子裏麵的人……戲唱完了也就再也找不到人影。”“什麽店家送的月餅……”尚晨冷笑一聲,“隻有一個,不是金澤宇就是金玲玲,兩個小傻子一樣的人,根本就想不到下毒這樣的手段。”尚晨放在大腿上的手悄悄的握成了拳頭,他眼眶通紅,“我本來以為她的心不會這樣狠毒,結果……”“尚晨,”小九把他的肩膀掰過來,然後用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沒事的。”尚晨歎了口氣之後點點頭,“舒靖兒不論再怎麽惡毒,她還懷著的孩子是無辜的。”“我不能因為這事把一個沒有關聯的生命毀掉。”尚晨用手指捏起放在桌上的茶杯,他太過用力,以至於指節泛白,“還得等一段時間,等那孩子平安出生。”0911點頭,走過去給尚晨倒了一杯溫水,見他喝下去之後柔聲問:“你身體還好嗎?頭會不會暈……什麽的?”茶水回甘,清香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口腔,尚晨皺著眉頭稍微想了想,隨即搖搖頭說:“沒有,就是總感覺似乎忘了點什麽東西……什麽很重要的,很熟悉的事情。”太陽穴忽然被溫暖的觸感所覆蓋住,0911站在尚晨的身後一下一下的給他按摩,“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緩一緩就好了。好好休息一下。”尚晨半眯著眼睛放鬆了片刻,頭腦忽然昏昏沉沉的,於是他低語著讓小九給兌換了一個“防打擾玻璃罩”放在房間門口。今晚隻要接近這個房門的人都會想起要緊的事情來,馬上匆匆忙忙的跑開。好用是真的好用,貴也是真的貴,0911狠狠心,給便宜了一半的經驗值。現在的尚晨真的太需要好好休息了。小九抿了抿嘴,細心的幫他關好了窗子,將尚晨塞進被子裏之後就默默的坐在床頭看著他睡覺。眉頭還是緊皺著……0911借著指尖的一點兒微光往前觸摸到了尚晨的臉龐。尚晨的臉是微涼的,但是觸碰上去的時候0911的手指居然在微微的發熱,他隻輕輕的一碰就離開了,隔著一點點的距離在空中臨摹著尚晨的輪廓,像是在欣賞一個水晶般的易碎藝術品。即使漫漫長夜,還是會等來撕開黑暗的那一道曙光。尚晨從晨曦中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靠在床頭微微皺著眉的小九的臉。光透過窗欞打在他臉上,明暗有致的臉龐讓人心動。額前幾縷散開的碎發倔強的往上挑著,竟然有些莫名的可愛。尚晨抿嘴坐了起來,悄悄的靠近了小九。小九在尚晨眼裏長得特別好看,眉骨高高的,一張臉深邃而硬朗,但是五官卻過分的精致,削弱了天生的那種銳利,顯示出幾分單純和爛漫起來。睫毛順著呼吸輕輕的顫動著,像是隻幾欲飛走的蝴蝶,右眼下的痣像顆小星星,藏在睫毛的陰影裏,若隱若現。尚晨靠過去的時候幾乎摒住了呼吸。“小九,醒醒。”尚晨莫名的一陣心慌,心跳像是不受限製似的要衝到喉嚨眼裏來,他輕輕的幹咳了兩聲用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天亮啦。”“嗯……”聲音帶著一點點剛睡醒的沙啞,卻聽起來說不出的性感,尾音不自然的上翹,像是在向麵前的人撒嬌一樣。0911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逐漸變得清明,他稍微活動了一下肩膀,寬鬆的短衫領口隨著動作大開,滑到胸口邊,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膚,還有裏麵清俊的鎖骨。尚晨有些別扭的移開了目光。“走吧,今天可有好多事情要忙活呢。”他有些急躁的下床,連鞋都沒穿明白就急急忙忙的往門外走,似乎這房間裏麵有什麽洪水猛獸似的。今天的金府靜悄悄的,就連平時早晨打掃灑水的傭人也一個不見,簡直是死寂一樣的沉默。金茂才昨天晚上應該回來了,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出發前還看著的活蹦亂跳的那個小女兒回來就再也不會說話了。這一切還要拜他花大價錢娶回來的那個好小妾所賜。尚晨的表情淡淡的,他到處轉了一圈,發現沒有人的跡象,於是轉到了大門口。“小九,昨天那個小二的位置能查到嗎?”尚晨跨出了大門門檻,迎麵照過來的是金色的陽光,一輪紅日從遠處的青黛崇巒中緩緩升起,強烈的光線讓人無法直視。尚晨往旁邊稍微的讓了讓,小九走過來抬手將他護在身後,聲音冷靜而可靠,“可以,但是要費點兒勁兒。”“咱們先去一趟昨天的戲園子,應該能找出一點東西來。”小九主動的牽起了尚晨的手,慢慢拉著他一步一步的下台階,手心一如既往的溫暖,隻是尚晨心中卻生了點兒不一樣的心思,隻覺得熾人。“小九,你……”話還沒說完,尚晨就對上了小九那雙極清澈無辜的眼睛,那背著光的樣子隱秘而美好。尚晨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說出來要鬆開手的這類話,隻是輕輕撓了撓0911的手心,低頭說了一句:“走吧。”戲園子早上的時候也有唱戲的,但就是沒晚上的熱鬧。尚晨帶著小九站在戲園門口,眼睛盯著那高高掛著的招牌看。小九手中生出一個懸浮著的屏幕,他聚精會神的從裏麵找著昨天那個人的行蹤。管票的老大爺從小亭子裏麵站出來朝尚晨揮了揮手上的票說:“看不看啊?”“不看,就是跟您打聽個事兒,”尚晨從門口石獅子那兒挪到老大爺麵前,朝他和煦的笑了笑說:“昨兒中秋晚上聽的那出《梁山伯與祝英台》是真的好,”他頓了頓,“我瞧著今天似乎不是同一個戲班子?”老大爺留個掛麵胡子,也是個戲迷,他眯了眯眼,拍手笑道:“當然不是,咱們這戲園子就是個場地,昨天那個戲班子是從北邊來的,演了好多地方了,剛好碰上中秋,就過來唱了。”“這樣的就興演一晚上,過了就沒了。”大爺笑嗬嗬的揣了揣手,點了點裏麵正在咿咿呀呀演著的台子說;“今天的也挺好,武鬆打虎!那老虎演的可活了!”尚晨笑而不語,他聽完之後點點頭說:“那昨天的那班子人去哪兒了?我實在是覺著好,念念不忘的。”大爺一聽也是個戲癡,眼睛都放起光來:“聽說往江南那邊走去了,一大早就收拾行李,走的水路。”“那戲班子裏的人可都是唱戲的?”尚晨表情嚴肅起來,他指指剛好從門前經過的一個小二說:“像這樣給戲園打雜的有沒有?”“打雜的當然有!”老大爺搓了搓手掌說:“就是不知道給不給園裏麵幫忙,有時候人多的狠了拉過來摻和一手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