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險些中了你這個小賤人的計,”老夫人冷哼一聲,“老身身為你的嫡親祖母,且不說你隻是個王妃,就算你做了皇後,在老身麵前,你依舊隻是一隻卑微的狗,老身讓你侍疾,你最好恭恭敬敬地受著,否則,你這根小小的脊梁骨,經不住天下人戳,畢竟你再大也大不過規矩禮法去!”


    虞清歡捂著胸口,後退一步,悲慟欲絕地道:“你們倆聽見了麽?方才祖母說什麽來著?”


    老夫人以為她怕了,唇角勾起冷笑,然而冷笑的幅度還沒有展到最大,綠猗的聲音,便脆生生地響起:“王妃,老夫人罵您是賤人!”


    小茜回過味來:“小姐,老夫人還罵您是狗!還說您就算是王妃,也沒有什麽了不起。”


    虞清歡難過地道:“祖母,您罵得再難聽,孫女就當您在放屁,臭一陣就過了,但我們虞家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就連王妃都不放在眼裏?莫非祖父有不臣之心,想要做……”


    說到最後,虞清歡震驚地張大了嘴巴,表情要多誇張有多誇張。


    綠猗補充道:“王妃,老夫人的話您也不必太在意,太後可誇您是個挑不出任何錯處的好媳婦,老夫人雖是長輩,但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卻是太後,難不成老夫人還能越過太後去?再者,陛下雖然提倡仁孝,但卻不提倡愚孝,有些人為老不尊,滿口汙言穢語地辱罵您,您若是還忍著受著,那才是不對的。”


    “你是哪裏來的狗東西,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竟還口出狂言,當心我割了你的舌頭!”吳媽媽指著綠猗疾言厲色地罵道。


    綠猗微微一笑:“回這位媽媽的話,我是太後身邊的,若是狗的話,也是太後養的狗。”


    小茜雖然反應慢,但近段時間跟虞清歡久了,虛張聲勢這一套,卻掌握得相當純熟:“吳媽媽,狂妄的是你才對吧?別人敬著你,皆是看在老夫人的麵子上,雖然都是做奴婢的,但這奴婢也有高低貴賤,你敢說你這個奴婢能比綠猗高貴麽?”


    吳媽媽語結,看著小茜的雙眼,仿佛噴出火!


    虞清歡轉身坐到床上,抖了抖袖子,抬眸笑吟吟地看著老夫人:“祖母,孫女是個實在人,覺得和您虛與委蛇太費勁,不如我們把話挑開了吧,您就別費心機了,打嘴仗您不是對手,不如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否則被氣得蹬腳的,定然不是孫女這個年輕體健的人。”


    頓了頓,虞清歡繼續道:“動手的話,您最好沒有那個念頭,我身邊有王爺派來的暗衛隨行保護,若是您敢動我一根汗毛,暗衛便會迅速去將我帶來的護衛叫進來,到時候事情一鬧開,我們淇王府可不怕丟臉,但祖父在朝為官兢兢業業,他一世的清名,可不能毀在這種小事上頭。”


    “您要是還保持著半點理智,就該接受現實,眼前站著的這個,”虞清歡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胸口,“我,早已不是虞家那個唯唯諾諾受人欺淩的庶女,而是大秦的淇王妃!我夫君的尊貴便是我的尊貴,我的體麵便是我夫君的體麵,若是祖母膽大包天想挑戰皇家的威嚴我無話可說,但要是祖母想多活幾年,最好約束自己和下邊的人,別把壞主意打到我頭上,我這個人突然發達了,最是受不得半點委屈,若是有人敢給我委屈受,我就敢讓她悔不當初,不信的話,咱們可以走著瞧!”


    “哦,對了,你那不成器的兒子也就是我的爹,想要平安無事出來,還要靠著我去奔走,就算你不把我當菩薩供起來,為了兒子的性命,也要夾著尾巴做人,其它的白日夢,少做一點才對健康有好處。”


    虞清歡臉不紅氣不喘地說了一段長篇大論,不知道老夫人聽進去沒有,但從老夫人那糊了屎一樣的臉色上看,她顯然聽進去了,而且還被氣得不輕。


    一般出閣後的女子,基本會更依賴娘家,尤其像虞清歡這種毫無根基的庶女,驟然嫁入條件相當好的夫家,更應該緊緊抱住娘家的大腿不放才是,以免在夫家受了委屈,沒人幫自己說一句話。


    再者,強大的娘家就是媳婦的腰板,娘家越牛,在婆家的話語權就越高,若是婆家門楣低一點,完全橫著走都沒問題。


    偏生虞清歡不僅不做小伏低地討好這個娘家,還往死裏得罪,一副最好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


    老夫人真的不能理解,誰給她的狗膽,誰又給她的資格和底氣?!


    虞清歡見老夫人臉色變換莫測,盈盈笑了起來:“淇王寵我如命,就算不依靠相府,我依舊可以活得風生水起,祖母,別把對付一般女子那套用在我身上,不切實際。”


    老夫人怒極反笑,說話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虞清歡,男人的恩寵能保鮮到幾時,你若腦子裏裝的不是糞便,就該知道虞家才是你真正的依靠,隻有虞家才能保住你的恩寵,也隻有虞家才能保住你淇王妃的位置穩穩當當!”


    “嗬嗬……”虞清歡低聲笑了起來。


    老夫人怒不可遏:“你笑什麽?!”


    虞清歡鄙薄地道:“笑你可悲又可歎,兢兢業業地做了幾十年虞家的當家夫人,為祖父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勤勤懇懇地奉獻一生,到頭來,竟落到夫妻離心相看兩相厭的下場,祖父雖然老了,但卻老當益壯,平日同僚下屬沒少用美人巴結,祖父拒絕過誰?他左擁右抱逢場作戲的時候,有在意過你的臉皮麽?你這丞相夫人除了說起來好聽,在後宅有說一不二的權力外,你被自己的丈夫真正在意過麽?像你這種稀裏糊塗將就著過了一輩子的人,才會覺得我會在意你口中所謂的娘家勢力!”


    一番話說完,老夫人像是泄了氣般,整個人頹唐地站著。虞清歡知道,她方才那番話已經產生了作用。


    虞清歡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想輕易害了老夫人的命,隻想讓老夫人對這一輩子所貫徹的信念轟然倒塌,然後開始懷疑自己,懷疑人生,懷疑她活著的意義,若是老夫人不能自己想通,將會被這些事情折磨著,不得善終,如此,不僅能報娘親在她那裏受氣的一箭之仇,也能讓她沒有心思找自己麻煩。


    虞清歡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麽好人,事實上她的確不是好人,所以不會對這種老人有什麽憐憫之心——她若不反擊,在方才蒙著被子打下來的那一頓毫不留情的棍棒下,她還能安然無恙地活著麽?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有什麽不對?憑什麽她就該忍讓就該善良?她又不是菩薩坐下的小白蓮,對壞人的寬恕可不是她的天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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