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虞清歡決定要弄清楚這其中的緣由,但當務之急是調理好自己的身體,她服下幾粒救命用的藥丸,這才覺得元氣恢複了許多,而小腹的墜痛,也緩解不少。


    因為她剛剛“小產”,所以免不了要扮柔弱一段時間,自然也不能隨意進出這知止居,隻得等長孫燾來喂食。


    或許吃食早已備好,所以長孫燾很快就來了,帶著蒼梧等人,端來滿桌的珍饈美味。


    但虞清歡卻唯獨盯著長孫燾手裏的雞蛋羹:“你做的?”


    長孫燾點了點頭,問她:“要嚐嗎?”


    虞清歡喜笑顏開,伸出雙手去接:“要吃。”


    “有些燙。”說話間,長孫燾已經把雞蛋羹擺到了虞清歡麵前,“本王為你擺好。”


    虞清歡迫不及待地拿起調羹,幾乎自己長孫燾放下雞蛋羹的同時,把勺子放進茶碗裏,舀了滿滿一勺,連忙吹了幾口,放進口中。


    餓極了的她,風殘雲卷,狼吞虎咽,很快就把雞蛋羹吃光,唇角還沾著晶瑩剔透的油沫子。


    望,又是那深情凝望。


    整個過程,長孫燾都認認真真地看著虞清歡,那般溫柔。


    他並不後悔這個時候才知曉瑜兒的身份,他也不惋惜先前多次錯過,他從未有一刻覺得自己如此幸運,在他正好向“虞清歡”交出自己的一顆心的時候,發現他所心悅之人,恰是他尋覓了十數年的人。


    於他而言,瑜兒是最重要的存在,那是他在這個世上僅有的親情。而虞清歡是他最割舍不斷的存在,那是他生命裏不可或缺的光。


    當最重要的兩者合二為一時,由不得他不泥足深陷,無法自拔,就如同著了魔。


    虞清歡剛要拿起帕子擦嘴,便覺一道目光攫住自己,她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先是映出了長孫燾的柔情,接踵而來的是一張帕子,和那仿佛能撩撥心弦的手指。


    “笨死了,吃個東西都能弄得滿臉都是。”


    心旌搖曳的瞬間,虞清歡微微皺起了眉頭,望著長孫燾,眼裏多了一抹深思:“我向來覺得,無論是朋友還是夫妻,有一些事應該坦誠,淇王,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妃,”長孫燾收回手,又萬般柔情地凝著虞清歡,“你曾向本王提過,聖祖和皇後的事,本王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麽深厚,也不知曉發生在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但本王或許能理解,聖祖那不顧一切,心甘情願深陷其中的覺悟。”


    虞清歡不由自主地停下動作,坐直身子,認真地聽他把話繼續說下去。


    “我們成親那夜,你找上門來興師問罪,當時本王在想,這麽小的丫頭怎麽就這般倔,真是不自量力!”


    “後來,事實證明你不止倔,而且還倔得讓人無所適從。”


    “淇州那會兒,本王第一次發現,原來女子也可以比男人堅強,也可以比很多男人通曉大義,本王不在的那段時日,你一個人扛起了淇州十數萬條百姓的性命,那時本王才知道,原來自己並非孤身一人,已經有一個柔弱至極卻又堅強至極的小女子,會在本王頭頂的天塌下來時,用那嬌小的身軀,和本王一起頂住。”


    “其實也沒幾個月,但本王覺得,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也不知道為什麽,本王對和你一起度過的時光如數家珍,就好像那些事情,已經被時間一筆一劃刻在本王心底一樣。”


    “本王這一生,珍視的東西有很多,有父皇曾經十分愛惜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也有身為親王的職責重任,但不知什麽時候起,讓本王最無法舍棄的,已經變成了你。”


    “王妃,二十幾年來,本王也是第一次心悅一個人,若是本王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夠好,還請你多多擔待。”


    一番話,解釋了他突如其來的深情,也掩飾了他不想訴諸於口的真相。


    虞清歡麵色平靜地聽完,實則心裏已經亂作一團,如果她沒有聽錯,長孫燾這是在向她告白,不在花前,不在月下,沒有清風白雲為媒,亦無花草蟲魚為證,長孫燾就這樣當著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告訴自己,他心悅自己。


    那麽直白,和這些菜一樣又香又膩,充滿了人間煙火味。


    明明不浪漫,但為何這般感人呢?


    燭影挑動,溫暖的光淺淺映在他涼如白璧的麵龐上,他的眸子,星河一般璀璨。


    情不自禁,情難自禁,虞清歡鼻子一酸,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


    她哽咽著道:“說了這麽多,你是要騙我洞房嗎?”


    “咳!”長孫燾忽然被嗆到,忍不住咳了好幾聲,咳著咳著,他的臉就這樣紅到了耳根:“王妃休養要緊,切莫心急,切莫心急。”


    “那就別說話了,趕緊吃飯,涼了就不香了。”虞清歡端起碗,藏在陰影裏雙眼,彎成了月牙兒。


    清寧宮,太後就著火盆,半躺在貴妃椅上小憩,靖心陪侍在一旁。


    “太後,您是不是早已知曉,那邢大夫是淇王殿下的人?”


    太後冷哼一聲:“這個昭華,又把哀家給利用了一次。”


    靖心疑惑道:“太後,為什麽您會這麽說?”


    太後眼皮有一下沒一下地眨著:“淇王妃遇刺,他必想到敵人還有後手,所以才故意惹怒哀家,讓哀家生他的氣。於是,原妃以往行事多少顧及著哀家,可這一次竟敢直接領邢禦醫上金鑾殿,就是篤定哀家不會管昭華,但她怎麽就不想想,如果邢禦醫不是昭華的人,哀家怎會把他派去照料昭華的身子?如今落到這個下場,也怪她自己沒腦子!”


    靖心擔憂地道:“淇王殿下雖然扳回一局,但……他和陛下的關係,卻越來越僵了。”


    太後深深地歎了口氣:“哀家也不知道還有幾年能活,就怕死了以後,這兩兄弟必有一傷,你說哀家以前生的是一男一女該多好,就不必日日夜夜擔心他們骨肉相殘。”


    靖心寬慰道:“太後,天家向來如此,也不是到了您這裏才破天荒的頭一遭。”


    太後說著,就傷心上了:“眼下昭華的處境更危險了,太子沒了正統,必定會對昭華恨之入骨,原家沒了皇後,定然與昭華勢不兩立,因為川平的事,昭華又和虞謙結下仇怨,現在幾大家族痛恨他,皇帝忌憚他,他真的是四麵楚歌啊!”


    靖心道:“太後,奴婢有一計。太子雖然失了正統,但卻有與北齊公主的聯姻,如虎添翼,淇王妃不受家族重視,根本無法為淇王添助力,您何不擇選一些出身高貴,母族得力的小姐,嫁給淇王為側妃,如此淇王便不是孤軍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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