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和秦管事異口同聲地開口。


    “嗯!”望著夫妻倆一臉幸福來得太突然的表情,虞清歡緩緩點了點頭,眼眶仍紅得厲害。


    其實,傷寒和肺癆對於大秦的百姓來說,都是會要命的病,但有外祖父的傳世醫術在,傷寒也隻不過是比一般病還要難治的疑難雜症罷了。


    至於肺癆,對於現階段的醫術水平來說,基本算是藥石無醫,不過秦寧的病程尚短,加上他年輕底子好,所以虞清歡還是有把握的,隻不過需要劍走偏鋒。


    剛開始之所以沒有說她能治這個病,也是因為一般的大夫都拿肺癆沒有辦法,她若是把秦寧給治好了,肯定要轟動整個莊子,到時候她和長孫燾的行蹤必然暴露。


    所以之前她明明能治,也都沒告訴秦管事夫妻,隻開了一些藥,使秦寧少受點罪。


    但如今她顧不得那麽多了,有吳氏這個挑事精在,她和長孫燾別想安生,所以她不得不借助這件事,在這個莊子站穩腳跟。


    再者,秦管事和秦夫人都是老實厚道的人,這些年也沒背著主家幹欺上瞞下的事中飽私囊。


    於情於理,虞清歡都得幫這個忙。


    秦管事和秦夫人有些驚疑不定,不是他們看不起虞清歡,而是他們早就絕望了,畢竟肺癆這個病,大家都知道沒辦法,他們也做好了心裏準備,能陪兒子一日是一日,乍然聽到虞清歡說他們的兒子能救,真是又驚又喜,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過,秦公子至少需要服用半年以上的藥,這個病不好治,需要耐心。”望著生出了一臉希翼的秦管事夫婦,虞清歡還是把醜話說在了前頭。


    “而且,有一味藥藥鋪裏買不到,我必須親自去采,但我夫君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去采藥的時候,需要有人去幫忙照看我的夫君,我夫君就是我的命,他要是有半點閃失,我也活不下去了。”


    秦管事和秦夫人雖然高興,但也沒有急著讓虞清歡替兒子治病,畢竟大雪天的,自己的兒子是命,別人家的就不是命了?


    這時,秦管事沉吟了一會兒,提議道:“晏晏姑娘,我家家底雖然不豐厚,但屋子卻有好幾間,你和你相公若是不嫌棄,不如搬到我家來住,到時候老夫請幾個獵戶隨你一同去采藥,讓你嬸子照顧你夫君,幫你料理雜事,你看如何?”


    虞清歡低頭沉默,麵上看起來相當猶豫。


    搬過來絕對是她的目的,通過吳氏一事,她意識到他們現在所居的小屋,根本就給不了他們庇護,一旦她離開稍許,長孫燾都會處於危險之中。


    但搬到秦家就不一樣了,在這個莊子以秦管事為尊,秦管事就是他們的天,雖然也有吳氏那種不長眼的,但這個莊子,敢闖到秦家窺探的應該沒有幾人,秦家無疑是一處安全的居所。


    虞清歡擺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最後囁囁嚅嚅地道:“這樣不好吧?畢竟我夫君的情況,嬸子你們也是知道的,這樣會給你們增添麻煩。”


    秦夫人哪肯放過救治兒子的機會,上前握住虞清歡的手,柔聲勸道:“寧兒也病了一段時日,我對照顧病人也算有了些心德,你去采藥的時候,我保證把你夫君照顧得妥妥帖帖,再者,你夫君這樣子,應該也需要藥材養著,你還可以無後顧之憂地順道為夫君采藥。”


    秦管事覺得秦夫人說得太露骨,連忙補充道:“當然,一切都要你自願才行,我們雖然心疼兒子,但也不能以此要挾你做決定。”


    虞清歡“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立即答應秦管事和秦夫人,而是道:“容我回去和夫君商量商量,也要他答應才成。”


    秦夫人和秦管事哪有不同意的,聽說自己兒子還能救,整個人就像做夢一樣,虞清歡提出要等等,他們高興得幾乎能跳起來,當下就要宰一隻雞招待虞清歡,但被虞清歡用夫君一人在家無人照顧給拒絕了。


    虞清歡寫了一張藥方,交給秦管事讓他先進城把上頭的幾味藥備齊,虞清歡便提出告辭。


    雪,又在飄飄揚揚的下,把剛露出來的泥巴路,又再次蓋了起來。


    秦夫人給了虞清歡一把傘,她一手提著藥箱,一手撐著油紙傘,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落腳的院子走去。


    待虞清歡走遠後,秦管事拿著那藥方端詳,看上麵的字也僅能算作工整,而且連“炙鱉甲


    ”的“鱉”字還寫錯了。


    他回過頭問兒子:“你以為如何?”


    秦寧躺在床上,依舊孱弱得風輕輕吹一下就倒,但眼神明顯不一樣了。


    那雙眼裏,透露著虞清歡他們熟悉的精明:“父親,兒子相信晏晏姑娘,她說能治好兒子的病,兒子相信她。”


    秦管事又看了秦夫人一眼,問道:“如何?”


    秦夫人的表情倒也沒有多大的不同,不過看得出來,不是一般的農婦:“方才給晏晏姑娘換鞋,發現晏晏姑娘脫下來的鞋子,竟比我的還大,穿著我的鞋時,腳跟那裏都是踩在腳底下的,而且我給她斟茶,她接過去就想要一口喝幹,見我在看她,才又小口小口地啜起來,在聽到吳氏的那番話時,她也是一下子就崩潰了,恕我眼拙,看不出來這位晏晏姑娘是大戶人家出身,隻覺得她是個有教養的普通女子。”


    秦管事拿著藥方凝思:“夫人沒有錯,千金小姐和一般女子的區別,隻要看舉止談吐,就很容易辨別出來,有些東西是刻到骨子裏去的,不那麽容易磨滅,這個晏晏姑娘,的確不太像是大戶人家教養出來的女兒,很可能並不是失蹤的淇王妃,而且一個人的字跡很難模仿,相信淇王妃也不會寫出這這樣一筆爛字。”


    他們這可看走眼了,虞清歡根本就不是一般的閨秀,如何能用看待一般閨秀的標準去看她?


    這也怪不得他們,相對於淇王妃來說,莊子管事就跟螻蟻般不值一提,秦管事他們哪裏知道虞清歡平時是怎樣一個人?


    再者,很多細節都是虞清歡故意露出來的,比如說那並非寵辱不驚的姿態,那狗爬一樣的字,以及不拘小節的言行舉止。


    腳倒是真的比秦氏大,畢竟虞清歡自小學武。


    秦夫人道:“相公,方才那吳氏來找你做什麽,怎麽你的臉色這般難看?”


    秦管事道:“她說林嫂子告訴她晏晏姑娘他們可能是失蹤的淇王夫婦,還說要是我不盡快把他們趕出莊子,她就去報官。”


    秦夫人笑容冷了下來:“相公,也是你平日太好說話的緣故,隨便一隻阿貓阿狗都敢在你麵前指手畫腳,說三道四,把你是誰都忘了,這個莊子的人都是佃戶,你要弄死誰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在我看來,寧兒的命比任何事都重要,現在隻有晏晏姑娘說她能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把晏晏姑娘給害了!”


    “也許這就是晏晏姑娘的聰明之處,我們都被她騙了。”


    “什麽?”


    “我去處理,讓吳氏閉上嘴巴,也要讓吳氏知道,這個莊子誰說了算。”秦管事披了件大氅就出門去了,直奔吳氏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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