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爺下意識地垂頭,愛妾拉了拉他的袖子,他登時跳起來:“毒婦,老子要休了你!父親亡故,明明仆從去接你的時候通知了你,可你竟還穿著紅色的衣裳回來,真是不敬!你都老成這個鳥樣也沒個孩子,老子要娶小妾開枝散葉你還攔著!七出之條你犯了三條,老子一定要休了你!”


    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從馬驚了開始,一切都是個局,若是她因意外而死,就稱了這對狗男女的心,但若她僥幸逃回一劫,就故意隱瞞她老太爺去世的消息,讓她穿著紅衣入府,以此做借口休了她。


    為了休她,這東西真是煞費苦心啊!


    但他這腦子,想出這樣的辦法,真是難為他了。


    “休我?真是笑話!”金夫人冷冷一笑,“我無親無故無所歸,又與你為婆母戴了三年的孝,而且我嫁進你金家時,你金家什麽德行你不知道麽?金淮,我告訴你,這家門隻要我不主動請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讓你的小可心也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金夫人拂袖而去,留下金老爺站在那裏,樣子又慫又窩囊。


    小婦人邁著小碎步追了過去,拉著金夫人的袖子楚楚可憐地道:“姐姐,老爺不是那個意思,您服個軟,這事也就過去了。老爺畢竟是男人,您這樣強勢,老爺哪裏受得了?就算您不能溫柔賢淑,但至少要懂得女子四德,天下哪有您這麽頂撞夫君的?您自己有問題,真不能怪老爺看不上您!”


    “放開!”金夫人一甩手,“別碰我,髒得很!”


    那小婦人頓時被甩了出去,倒在地上,捂著肚子麵色蒼白。


    “毒婦!你竟敢傷她!”一向慫得要死的金老爺,竟然欺身上前,一個巴掌甩在了金夫人的臉上,蹲下去摟著小婦人,惡狠狠地道,“她要是傷了一根汗毛,我要你給她陪葬!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玉兒腹中可是有我的骨肉!”


    金夫人捂著臉,眼裏的傷更甚:“金淮,我也曾有你的骨肉,但保不住都是拜誰所賜?”


    金老爺麵目猙獰:“還好沒保住,一想到和你這種毒婦生孩子,老子就覺得惡心,你這樣的人能生出什麽好東西?”


    小婦人弱弱開口:“老爺,妾身就知道不是你做的,姐姐的胎怎麽會是你一碗藥給落的呢?下次喝酒後可要管住嘴巴,別胡亂說話,免得又讓姐姐傷心了。”


    “金淮,她什麽意思?”金夫人不敢置信,震驚地望著金老爺。


    金老爺冷哼一聲:“老子不屑說謊!自從娶了你後,老以每天都想休你個十回八回,老子見到你就惡心,怎麽會和你生孩子?毒婦,這次老子不是開玩笑,你要是敢再傷玉兒一根汗毛,老子……”


    “啪!”一巴掌打在金老爺的臉上,“金淮!你真不是個東西!老娘瞎了眼看上你這麽個畜生!”


    說完,金夫人從他懷裏扯過那小婦人,直接拉到塘子邊,把她踹進塘裏,在她掙紮起身時,一腳踩在她的腦袋上。


    金老爺撲過來,但被金夫人身旁的忠仆攔住。


    那小婦人很快便沒了動靜,直到水裏鬧出一長串泡泡,金夫人這才收回腳:“狗東西,知道心疼了?這隻是個開始,你敢傷我孩兒,我要你失去一切,我要你餘生都為當年的罪行懺悔!我要你斷子絕孫!從今日起,但凡你護著的,你喜歡的,你碰過的,我都要她死得渣都不剩,也讓你嚐嚐痛失所愛的痛苦!”


    她身為正妻,打罵弄死個妾室也沒犯什麽法,從前就是她太好脾氣,才縱得這些狗東西無法無天,一個個敢爬到她頭上拉屎!


    如今她不想忍了,就算害了夫君的孩子天理難容,她也不想忍下這口惡氣,否則她死去的孩兒,誰能給這個公道?!


    金夫人撂下話後就走了,走了幾步,她又止住腳步:“金淮,今天我便自請離去,與你老死不相往來!你如願了。”


    金老爺目瞪口呆,喪子喪愛妾的悲慟讓他心碎,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又讓他忍不住喜笑顏開。


    女人如衣裳,沒了一個再換便是,隻要這個毒婦不阻礙他,想要多少還不是動個念頭的事?


    至於金夫人前麵說的那些話,他完全不放在心上,覺得那隻是一氣之下說的氣話,這女人纏了他幾十年,怎麽舍得傷害他?


    這麽一想,剛死了爹又死了女人孩子的金老爺,忍不住笑出了聲。


    金夫人回到屋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沒有動彈,她不哭不鬧,甚至沒有歇斯底裏,但誰都能看出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許久許久,金夫人這才開了口,聲音冰冷而沙啞,沒有半點溫度:“收拾東西,離開金家。”


    金老爺說得沒錯,剛成親時那些快樂的時光,金夫人記了一輩子,念了一輩子,為著這些過去了十幾年的事,她心裏仍舊存了一絲僥幸,不管金老爺有多喪心病狂,她都沒有及時止損,後來又因為賭氣,不肯去拿金老爺的那封休書。


    但那個消息,她的孩兒被這個狗男人親手殺了的消息,徹底讓她幡然醒悟,也澆透了她還存著一絲溫度的心。


    她剛剛放下的狠話,不是開玩笑。


    她是真的,要讓這個男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要奪回她為金家掙下的一切!


    而她的計劃,需要有人支持,而她選中了白家,她相信白家也必然會支持她。


    金夫人把心腹招到麵前,低聲吩咐:“讓白家的人來找我,就說我有意要與他們合作,他們若是沒那個想法,就告訴他們說我昨夜遇到了一對夫婦,肯定有很多人願意用合作來與我換那對夫婦的去向,答應,皆大歡喜,不答應,我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心腹問她:“昨夜我們遇到的人是……”


    金夫人笑了:“那是淇王夫婦,你去吧!相信白家會與我們合作。”


    心腹有些遲疑:“主子,他們會不會殺人滅口?”


    金夫人自信地道:“他們不敢,比財力我們不如那個白黎,但比人脈,他白黎可不如我大嘴巴。”


    心腹再不遲疑,趕緊去為主子辦事去了。


    白家很早便被朝廷盯上,金夫人是皇商,她與白家有往來,勢必瞞不過上頭的眼睛,淇王夫婦的行蹤早晚會因為她這麽一鬧而被知曉。


    可那又如何?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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