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葛夜走遠,孟婆依舊注視著那道背影,神情落寞至極。


    “我的牧將軍啊……”


    “呃,那個……”一個無常弱弱地說道,“孟婆,給我一份孟婆湯……”


    “滾啊!沒看見老娘剛剛失戀了嘛!煩死了!全都放在這兒了,後邊的自己拿……”


    “好嘞,多謝……”


    “哼!”


    “……”


    葛夜回身對自己領來的亡魂說道:“那個是【孟婆湯】,喝了吧,喝完之後,你的這一世就結束了。”


    “哦哦。”


    亡魂麵露糾結,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最終仰頭一飲而盡。


    喝下孟婆湯,忘卻前塵,然後就是曆經十殿的審判,待罪業洗清之後,轉世輪回。


    前方,是一道關隘。


    城門上沒掛牌匾,不知其名,葛夜猜想,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鬼門關”了。


    城樓之下,幾道稍有熟悉的身影迎麵走來,正是之前排隊時在他前邊的幾個無常。


    看來,渡送亡魂的流程到這裏就結束了。


    無常隻負責把自己轄區內死去的靈魂從人間送到冥界,走過奈何橋、喝完孟婆湯,然後一路帶到鬼門關的門口即可,之後的事情,應該就不在他們工作職責的範圍內了。


    再往前幾步,果然,城門前站著一對對牛頭馬麵。


    黑白無常是冥界在人間的行者,牛頭馬麵或許就是冥界的工作人員,葛夜還記得牧哥說過,冥界有“冥警”,或許,就是這些戴著牛和馬麵具的人吧。


    葛夜上前,把亡魂交到其中一個“牛頭”的手中,轉身正要走,牛頭突然說話了。


    “牧將軍請留步。”


    “……”葛夜無奈又把身子轉回去,“有事?”


    牛頭道:“上邊通知我在這等待牧將軍……等您來了,就引您過去。”


    葛夜本想問一句“去哪兒”,但是想到了牧哥的脾氣,於是直接開口,冷冷地說了一句,“帶路。”


    “是,牧將軍。”


    “……”


    城門開啟,穿過城樓之後,另一幅場景呈現在葛夜眼前。


    那是一個很難用言語去表述的世界。


    天空的顏色是瑩綠中帶著幽暗,但奇怪的是,光線卻不顯得黯淡,不陰沉,亮度剛剛好。


    這裏有人類都市般的高樓、霓虹、汽車,同時也有看起來很古老的宮殿、神像、馬車……


    街道上的行人,有穿著現代服飾的,也有穿長袍的和披戴鎧甲的。


    黑衣和白衣的無常行走其間,佩戴著馬麵、牛頭麵具的冥警巡邏、守衛、押運……秩序森嚴。


    在來到這裏之前,葛夜從未想過冥界會是這樣的世界。


    他原以為,這裏是一片死寂、陰寒,即便有鬼魂在這裏活動,也不會太繁華,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超乎設想。


    這是一座繁華都市。


    甚至比人間更加繁華!


    葛夜心中驚訝於那些高樓大廈和神秘宮殿完美結合的特殊美感,又不得不強裝鎮定。


    “牧將軍,前邊就到了。”


    葛夜瞥了一眼街角路標上的名稱,冷聲道:“判官殿?”


    “嗯,是的,牧將軍,這一片都是【判官】的辦公區。”牛頭向葛夜解釋道,“這是最近幾年重新裝修的,現在,所有判官殿都集中在這個區域,中心是四大主殿,那些次一級的判官殿分布在四周……”


    “……”


    “牧將軍,到了……”


    葛夜抬頭,隻見眼前的建築物和周圍的現代房屋格格不入,古典的大殿在這種暗色調的襯托之下,遠比那些高樓顯得更為陰森。


    “罰惡司?”葛夜輕咦一聲,眉頭皺了起來。


    怎麽會帶我來【罰惡司】這種地方?


    難道是因為牧哥之前犯了什麽罪,剛剛被判官查出來,所以傳喚過來問罪?


    牛頭停在門口鞠了一躬,十分恭敬道:“牧將軍,就是這裏了,鍾馗大人在裏邊等您……


    我的權限比較低,而且,我的領導隻讓我送到門口,所以我就不陪您進去了……”


    “嗯。”


    葛夜推門而入。


    嘎吱。


    銅門被推開,顯現出大殿裏邊的陳設裝潢。


    葛夜內心七上八下。


    且不說自己被叫過來是因為什麽,光是“鍾馗”的名號,就已經足夠讓他鬧心了。


    鍾馗,【罰惡司】大判官,冥界僅有的四位“大判官”之一,絕對的上層領導者。


    這種級別的存在……應該很容易看出自己的偽裝吧?


    萬一鍾馗之前還和牧哥有所交集的話,那自己就更容易露餡了!


    但是,不來又不行……


    這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麽!


    忐忑地推開兩扇大門,葛夜邁步走入殿堂,陰森、威嚴的氣勢撲麵而來,讓人感受到一種充滿了秩序和規矩的壓抑感、臣服感。


    大判官,在冥界的地位,僅次於十殿閻羅。


    一時之間,葛夜有些拿不準葉牧的情況。


    身為【黑無常】,他敢於挑戰冥界的權威,拒絕上麵給他分配的新隊友,進出冥界也不佩戴代表著自己身份的銘牌。


    在境界上,葉牧至少是七階“鬼將”,實際上有可能更高……


    如果是他本人麵對鍾馗,會是什麽反應?


    葛夜思考著這個問題,一步一步走進【罰惡司】大殿。


    大殿之內,高堂之上放著一張書案,高高在上,桌案前坐著一個身著赤紅袍子的黑臉大漢。


    他鐵麵環眼,雙眼中帶著凶光,頷下生著鋼髯,一身威嚴震懾妖祟,正氣凜然。


    見葛夜進來,他緩緩起身,從高台上走下。


    “牧將軍,辛苦你了……來,請坐。”


    鍾馗說著,伸手指了指葛夜身後的一張椅子,示意他坐下,同時,自己掀起長袍的下擺,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與葛夜相對。


    這表示,在鍾馗心裏,葉牧和他屬於同級,要給足禮數才可以,不能怠慢,更不能盛氣淩人。


    葛夜不由得在心裏感歎了一聲……“牧哥牛逼”!


    待葛夜坐下,鍾馗再次開口道:“牧將軍,你我之前分屬不同的機構,我是判官,你是無常,職責範圍交集不大。


    仔細想想,我們也算是共事了千年,倒是一直也沒機會和你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聊上幾句啊……


    今日,總算是得緣一見啊。”


    “……”


    葛夜一聽放心了。


    之前沒見過麵?


    那可真是太好了!


    “鍾大判官客氣了。”葛夜學著葉牧的模樣,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


    “嗬嗬,牧將軍果然如傳言中一樣,嚴肅冷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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