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洋蔥皮,一起轉頭,看向坐在王座上的他。


    他們的臉上,


    有細微的表情逐漸變化著。


    無比細微,仔細看卻能清晰的感知到,鼻子、眼睛、嘴巴。


    紋理、肌肉走向,以及微表情。


    這些東西都用細微到分子層麵的移動,自動調整著。


    與許純良越來越像。


    他們臉上都掛上了和許純良一模一樣的禮貌微笑。


    小姑娘從許純良懷中鑽出來,好奇的看著爹爹,以及那個坐在王座上的,渾身漆黑,仿佛不存在,又仿佛擁有著浩瀚力量的身影。


    ‘那個人和爹爹好像啊。’


    她在心中無聲感歎著。


    在許純良與無數洋蔥皮的注視下。


    那個身影睜開了雙眼。


    那一瞬間,許純良感覺十分奇妙。


    就像是有風輕輕吹過他所有的皮膚,仿佛身體穿過了一層夏日早晨草地上濕潤的薄霧。


    然後,整個世界都清透了一些。


    那人的身型在他眼睛裏不斷變化著,


    從神殿中坐著的身影,到黑暗中的石頭,到巨大的一望無邊的死亡。


    他的身型不斷變化著,最後再次變成了坐在王座上的他。


    他的眸子一片漆黑,像最濃鬱的深夜一般平靜。


    可許純良依舊感覺到了他的驚愕。


    “你完全消化了我的權柄?”


    “怎麽會這麽快?”


    “這與我預想的不一樣。”


    他的眼神中,包含了這些詫異。


    “是的,和我預想的也不一樣,但它就是發生了。”


    許純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那裏有一隻指肚大小,生滿了鏽跡的秤砣。


    此時,那秤砣正在瘋狂顫抖著,顯然經曆著無盡的恐懼。


    “你想談什麽?”他看著許純良,有些不解。


    “談一談這世界的真相。”


    “比如說……,一切為何如此混亂?”


    許純良伸手一抹,一團黑色在他麵前化開,像是一片電影幕布般拉開。


    一些畫麵出現。


    有被血色籠罩的樊城,有那些人如豬狗的坤國。


    “混亂嗎?”他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許純良的意思。


    卻絲毫不以為意。


    “混亂不該是常態嗎?”


    “如果這種狀態是常態,又如何稱得上混亂。”


    許純良沉默片刻,隨後問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他點頭,又搖頭。


    “是這個意思,但不完全是這個意思。”


    “看的出來,你雖然是外神,卻與那位不一樣。”


    他將自己窩在黑暗王座中,姿態突然變得十分慵懶。


    顯得很疲憊。


    “你在意普通人,這很好,但無用。”


    “因為那位正在到來。”


    “在祂眼中,我們這個世界不過是祂前進路上碰到的一所房子,祂並不在乎房子裏的住客。”


    “如果這房子礙了祂的眼,那祂便很隨意的一腳將那房子踹碎。”


    “而不管房子中的住民,以及房梁上藏著的蛇,院子角落的螞蟻窩,或者藏在房子下麵的老鼠什麽的。”


    “當然,祂還沒過來。”


    “在祂到來那一天,或許他十分喜歡我們整個房子和房子中的住民,就會把我們一起隨手捏起,不!他不用出手,他的那些擁簇者們會提他出手,將我們連同房子一起,捏成一個好看的玩具,掛在他的腰間……”


    “我們的一些原住民已經被掛在了他的腰間。”


    “所以一些東西缺失了,缺失,就會帶來混亂。”


    “還有……”


    “他的一些擁簇,已經進入了我們的房子,並在房子中暗自影響著一些什麽。我們卻無能為力……”


    他懶懶的對許純良說道。


    “所以就不管了嗎?”許純良的麵色有些微沉。


    “不是不管,是顧不上……”他抬了抬眼皮。


    “祂已經離我們很近了。”


    “我們一直在戰鬥。”


    許純良微微皺眉,他覺得死亡在欺騙自己。


    “你們一直在戰鬥?你不是在沉睡嗎?”


    在那次與白衣女子一起上天之後,見到祂後死亡的回檔經曆中。


    他記憶裏自己和白衣女子一起不知在黑暗星空中被吊了多久,最後才來到天外之天,看到那個正在到來的祂……


    從時間上看,那時候才有的戰鬥才對。


    可為何死亡說他們一直在戰鬥?


    時間上對不住了。


    “對祂來說,對無盡世界來說,時間是個偽命題。”


    “時間既不是向前走,也不是向後退。”


    “就像是一汪死水,可以隨意選擇。”


    “這很難解釋,隻有你懂了的時候,你才能明白。”


    “就像我似乎一直在沉睡,但實際上我一直在某些時間維度,在與它一直戰鬥。”


    座椅上的人影更加疲憊了。


    “所以…… ”


    “你能把我的權柄還給我嗎?”


    “我還要去與祂對抗。”


    許純良搖了搖頭。


    “抱歉。”


    “不行。”


    他曾經看到過他們與祂的戰鬥,根本毫無勝算。


    即便將所謂的權柄還給他,也無用。


    更何況,許純良並不知道該怎麽還。


    他甚至連那所謂的權柄是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感覺自己變得無比強大。


    掌控了很多神秘的知識和東西罷了。


    “那麽……”


    “隻能打了!”


    那身影猛的抬起了頭,雙目變成了漆黑。


    濃鬱的,化不開的死亡以他為中心,不斷向四周輻射著。


    他沒有任何動作,


    卻讓許純良感受到了無盡的死亡之意。


    可許純良卻不覺得恐怖。


    隻覺得親近。


    那些源自於他,施加向自己的死亡,在洶湧流向自己的瞬間,便會猛的變得無比輕柔。


    “嗬嗬……”


    看到死亡力量在許純良麵前化作溫潤流水,死亡笑了起來。


    他笑的無比肆意,眼角甚至甩出了黑色的淚珠。


    “你這外神,果然恐怖……”


    “我們不是你們的對手……”


    “我們……,不是對手……”


    他的聲音逐漸嗚咽,身體開始向四周流動這黑色的水花。


    “我們沒有希望了嗎?”


    “你會毀滅這個世界吧?向祂一樣。”


    許純良,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這個世界,甚至是討厭。”


    “但我不會毀滅他。”


    就像他本心中一直相信的那樣,他殺了很多人,卻並不恨那些人。


    他與那些普通人,有著濃濃的共情之心。


    “你說我是外神,那你覺得,如果我願意與你們一起戰鬥的話,祂,有沒有可能被我們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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