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純良,實則為人並不純良的許純良徹底瘋了。


    他不記得自己殺死了那位名為郭四的詭異管家多少次。


    也不記得自己究竟揮了多少刀。


    或許是第三萬六千刀,


    或許是第三萬六千零一刀時,


    他已經死了一萬八千次!


    當許純良再一次狂笑著奔赴死亡時,包裹著鉤秤的黑暗之上,層層疊疊的黑暗被一股蠻力剝開,其上丹曦旋轉、行星碎裂。無盡的天空盡頭,沒有任何物質存在的漆黑裂開了一條縫隙。


    以許純良為中心,所有掛在秤砣鉤子前,本應該死去的屍體們同時睜開了眼睛。然後抬起死去的頭顱。


    許純良也一樣抬起頭顱,仰望高天。


    他的五感扭曲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感受。


    他【看】見了你個身影。那是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大瘤體。


    密密麻麻的膿包不停的脹大、破開。流出暗金色的濃漿……


    許純良的頭開始疼,那疼痛遠超他死亡數萬次所帶來的疼痛。


    無數信息進入了他的腦袋。


    “死亡。”


    許純良知道了它的名字。它即是死亡。


    世間所有的死亡都與它有關。


    而這個簡直無解的生鏽鉤秤,就是為了通過死亡來取悅他。


    在許純良身邊,所有掛在鉤子上的屍體同時仰起頭,張開嘴。他們的嘴巴一直向下裂開到脖子下方。


    露出森森的藍白聲帶。


    “嘶!!!”


    如同鶴鳴一般的尖叫從他們口中傳出,似乎在讚歎著死亡本身。


    聲音傳到高天盡頭,它“睜”開了眼睛。


    透過無盡黑暗,看了許純良一眼。


    於是許純良胸口的鉤子自動斷裂,逆死複生。


    一雙瞳孔瞬間變成了純粹漆黑,再無一絲眼白。


    如墨塊!如黑夜!如死亡!


    這一刻,因為自己的一萬餘次死亡取悅了那位高天上存在的許純良,化作了死亡本身。


    許純良品嚐到了一些難以名狀的感覺,甜,腥,疼痛,刺耳,割裂。


    那些本該是其他感覺的東西,都湧入了他的口中,他的舌尖。


    他伸手,虛握的手中多了片黑色,如刀,如劍,如斧,如爪,如一切,他一刀斬出!


    一片黑色向前鋪開。


    純粹,宏大,不祥,又富麗堂皇!


    那是死神的目光。


    那道目光斬在了那生鏽的秤砣上。


    秤砣歡笑、痛哭、尖叫……


    隨後泯滅,化作虛無。


    許純良雙目漆黑的看向天空,與【死亡】對視,隨後他的臉上出現一縷詭異的笑容。


    “沒有人能夠控製我。”


    “哪怕是你也不行!”


    他朝著高天之上斬出一刀。


    那目光中露出一道不知是不屑還是無語的眼神,隨後收回了目光。


    許純良眼中的黑暗開始快速消退,與之一同消退的,還有他關於高天之上的所有記憶。


    層層疊疊的瘤體,【死亡】本身,高天的模樣。


    一切的一切開始消失。


    許純良嘴角帶笑,心中喃喃自語:“又是磨滅記憶,這是死亡附帶的能力,還是高天之上神靈存在的特權?”


    “那又怎樣?神靈,也無法替我做出選擇!”


    他一刀斬在自己的脖子上……


    許純良在贏了那杆鉤秤之後選擇了自殺回檔。


    因為那不是他親手殺死的,他隻是殺死他的一柄刀罷了。


    這一切在很多人眼中或許是很好很好的,可他偏偏不喜歡。


    ……


    “既然兩位大人已經看過了村子,那便回去吧……”管家郭四笑著對許純良和史勤說道。


    許純良點頭笑道:“郭家莊風平浪靜,確實沒有任何問題。既然郭員外病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他的目光溫暖和煦,看不出任何死意或其他意味,仿佛什麽都不記得了一般。


    隨後,許純良與史勤一起朝村外走去。


    走啊走,不回頭。


    “小良啊,為什麽我總感覺我忘記了什麽事情呢?”鄉間小路上,史勤撓著頭問道。


    “年紀大了吧,也正常。應該是個什麽不重要的事情吧。”


    許純良笑著回答一句,伸手摸了摸腰間的命銀。


    ‘我會回來報仇的。’


    ‘一根破秤,等著我回來折斷你吧…’


    ‘我這不是逃離,是繞地球一圈從相反的方向偷襲你……’


    至於命銀,隻要不花,詛咒就不會生效。重回冷靜的許純良並不在意。


    ‘這樣也好,等我能砍死你的時候,花了命銀,你自然就會來找我送死……’


    沒有回頭看郭家莊一眼,


    許純良和史勤回到了斬妖司,匯報一句在郭家莊沒有看到什麽問題就算徹底交差,許純良交待了史勤一下天玩別花命銀後,拿著命銀回到了家中。


    至於死去的劉永,似乎所有人都不記得他了一般。他存在的痕跡真的隨著他的死亡而消失不見。


    這讓許純良對高天之上的死亡與那根近乎無敵的鉤秤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讓許純良徹底認清了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太恐怖了!


    詭異們太可怕了!


    高天之上,就更可怕了!


    所以,當然要殺光他們啊!


    躺在院子裏看著漆黑無月的天空,許純良嘴角升起一道殘忍的笑意。


    【死亡】,你是誰?仙佛?還是規則。


    不管你是什麽,你們是什麽,既然你們不管這些詭異的東西。那你們便該死!


    你們……全部……都!該!死!!!


    ……


    許純良調出麵板,毫不猶豫在等級後麵的加號上一點。


    體內流轉的氣息散出點點星光,丹田中瞬間多了一顆璀璨的大星。


    感受著體內截然不同的力量感,許純良離開了院子往煙花巷走去。


    今日有事,勾欄聽曲兒。


    在這個沒有電燈的時代,尋常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一黑就在自己炕上造娃,所以城區的人一般很少。


    想要在詭異頻繁出沒的夜晚中找到目標,那麽人最多的煙花巷就成了許純良的選擇。


    那包埋在家中灶下的命銀時刻提醒著許純良要提高自己,所以斬殺詭異就能獲得屬性點的許純良便閑不得了。


    來到人多又雜的勾欄,隨手拋出幾個銅錢給了大茶壺,許純良坐在了春雨樓的大廳中的一個小桌子上。


    一碟炒花生,一壺杏花酒,許純良靜靜觀察著周圍的玩家們。


    五位提刀拿劍的壯漢正在斜對麵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並不忘對著台上跳舞的姑娘指指點點大呼小叫,一看就是一言不合便與人打鬥的江湖豪傑。


    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瀟灑不羈,獨占一桌,麵前擺了足足八個精美菜肴,桌子一角還置了一柄玉錯金的寶劍。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闖蕩江湖的少年公子,還不知道藏拙,將一身的富麗堂皇漏了個底掉。


    一個素衣書生與自己一樣,一碟炒花生,一壺杏花酒,怡然自得,獨酌於喧鬧之中。


    還有幾名一看就是城中做生意的商販,攢了些錢財來這銷金窟中享受富裕生活。


    許純良不動聲色,靜靜觀察著所有人,希望能找到自己今夜的目標。


    春雨樓二樓,


    一位姑娘也在尋找自己的目標。


    她先看了看許純良,又看了看那書生,隨後看向了那五個正在喝酒扯淡的江湖豪傑。


    一時間難以抉擇。


    一間小小的春雨樓中,竟然同時出現了七位星變級的武者。


    這讓她有些為難。


    吃誰呢?


    那獨酌的少年人?長相好看,氣機沉穩,但太瘦。


    肉不多,吃不飽。


    素衣書生?看著都酸。


    選來選去,她看向了五位江湖豪傑,隨後默默盤算著。


    以她月熒級大圓滿的實力和詭異的手段,有心算無心,弄死這五位江湖好漢或許不難。


    可問題是……


    自己那先色誘後下殺手的手段,同時應付五位江湖好漢,怕是有些不夠看呐……


    即便自己願意,


    那些江湖人也不一定會願意吧。


    她轉頭看向了許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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