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看著那條紅色的鎖鏈。它十分的神奇。


    血管、肉質、膿液,這三種東西糾纏在一起,扭成一個個閃爍著金屬般光芒的鏈環。


    許純良甚至看到了一些血肉在落下的時候發出來一些像一般人仿佛眼皮跳動時的顫動。


    ‘這些鎖鏈是活著的……’他在心中默默有了結論。


    ‘它們是活著的……痛苦的……血肉。’


    ‘活著的,就該開心才是……’


    ‘開心是每個活著的東西都該有的情緒。’


    正在狂笑的許純良想到了這裏,於是那條馬上就要被桃木劍斬到的鎖鏈便開始笑了起來。


    一張張蠶寶寶一般的紅色麵龐出現在那一個個鎖環上,它們不由自主的狂笑著,並嘶吼著。


    似乎它們同時擁有了兩種感知,一種是自己本來就擁有的痛苦,一種是許純良剛剛給它們帶來的愉悅。


    極致痛苦並極致愉悅著,所以它們又苦又樂的笑了起來。它們又苦又樂的卷在了桃木劍上。


    許純良感覺到了巨大的力量,


    那力量拖著他,往紅雲的方向拉去。


    可下一瞬間,狂笑聲響起,那卷在桃木劍上的每一個血肉鎖鏈便徹底活了過來,它們彼此掙脫開了彼此的聯係,成了一個個像被蠻力拉開的鐵環那樣的扭曲紅絲。


    紛紛狂笑著從桃木劍上脫落了下來。


    有些落向地麵,有些不可避免的落在了許純良的身上。


    不斷有鏈條卷在桃木劍上,接著不斷彼此掙脫開來。於是那個粗大的鎖鏈就表現出了一種不斷前進,同時不斷崩潰開來的詭異畫麵。


    一條扭曲的血肉紅絲落在了許純良的肩膀上,他好奇的看過去,然後看到了一條血色的蠶。


    它肉嘟嘟的,身體無比扭曲,由纖細的血管和類似肌肉肉絲一般的組織組成,一張人臉出現在那血蠶的一端,並痛苦的尖叫著。


    許純良詫異的看著它,並感覺到了熟悉。


    他幾乎在瞬息間便想起來這熟悉感的來源。


    佛門墟界,人蟲子,那個身體上血肉全部變成了白蟲子朝自己飛來的和尚,每一條蟲子也都有一張臉。


    隻是白蟲子的臉是一個個一模一樣的俊俏和尚臉。


    而此時自己身上這個正在狂笑的血蠶,它的臉上有著一道道看起來很熟悉的血肉疤痕。


    額頭、眼睛、麵頰……


    許純良怎麽看都覺得那些疤痕很熟悉。


    當他看到第三條狂笑的血蠶時,便徹底想起來了這些蟲子臉麵熟的來源。


    這臉,不正是那個盤陀神雕塑上的農具拔下來後帶著疤痕的臉嗎……


    ‘原來你們的修煉方式,都差不多呢……’


    ‘隻不過它拜的是佛,你求的是什麽痛苦罷了……’


    許純良伸出沒有持劍的左手,捏住了一隻正在扭曲狂笑的血蠶,然後用力一捏。


    ”波兒!“


    一聲脆響,那隻由血管和肌肉組成的蟲子被他捏爆了。


    可即便如此,它還是不斷狂笑著,似乎在經曆著什麽極致的愉悅一般。


    許純良同樣狂笑著,挑釁的看向天空:“看來你的痛苦之力,不如我這純粹的愉悅呀……”


    “或許是因為,裝神弄鬼的你,並沒有擁有真正的痛苦。”


    “你也不過是一個登仙者罷了……”


    “隻是不知道你登上了第幾個階梯…… ,我說的對不對?盤陀?”


    他看著那隻用無數手掌捏成的巨大心髒,沒有猜測,隻有陳述,陳述事實的陳述。


    伴著他的話語,紅雲變了。


    地麵上正在瘋狂感悟著自己看到的東西的劉直不由自主的睜開了眼睛。


    他剛要說話,意識便瞬間毀滅,消散的什麽都沒有剩下。連‘不要’的想法都沒有生出,便徹底消亡。


    緊接著,他的眼睛從臉上掙脫了出來,他的雙手也從手腕上掉了下來,然後兩隻手掌像兩隻老鼠一般,快速沿著他的身體爬到了麵部,彼此糾纏在一起,變成了手背貼合在一起,正反麵都是手心的一隻奇怪手掌。


    兩道裂縫出現在手掌的兩個手心中,


    那兩隻飛起的眼睛,嗖的一聲鑽入兩個手心中。


    緊接著,它像一隻擁有著極速的蜘蛛一般,快速的順著連著他身體的那條虛幻鎖鏈,快速的爬了上去。


    瞬息間,它融入了那個手掌心髒中,成為了它的一部分。


    隨著它的加入,紅雲似乎變得稀薄了一些。


    許純良詫異的發現,在那隻巨大的心髒後麵,出現了一個更加巨大的身影。


    那個身影很奇怪。


    它擁有巨大如山一般的的頭顱和寬大的肩膀,以及同樣巨大的胸部,但腰部以下,卻是非常纖細嬌小的臀腿。


    就像是一個大卡車後麵拉了個小輪胎一樣的詭異比例的人影。


    這個人影,正是不久前那個要收他為神侍的頭頂鋤頭的家夥。


    他從紅雲中走了出來。用自己腐爛巨臉上的七隻眼睛,冷冷的看著許純良。


    而那個巨大的心髒,不知何時重新回到了他的胸膛中。


    許純良認真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想起那本該最吸引自己注意力的心髒是何時被他收回的,甚至此時他都有一種感覺,似乎記憶裏的那個心髒就好像從來都不存在一般。


    關於心髒的記憶並沒有消失,隻是自己不努力去想,就想不到似的。


    ‘又是這種詭異的感覺。’許純良惱怒的想道。


    “我本來已經放過你了。”


    “但我並不是怕你。隻是給【它們】麵子。”


    “你不會覺得我是怕你了吧?”


    那擁有七隻眼睛的家夥並沒有說話,可許純良卻從他的眼睛裏看到這些意思。


    許純良聳聳肩,沒有說話。


    他從來都沒有和這些東西談判的習慣,殺得了,就殺。


    實在殺不了,就跑。


    嘴炮什麽的,意義不大。


    就跟學醫救不了國一樣,嘴炮,也治愈不了世界。


    隻有死亡才可以。


    “既然我們彼此並沒有給雙方造成什麽過大的損失,不如我們就這樣算了……”


    許純良再次從那七隻眼睛裏收到了一道信息,然後他不由得一怔。


    都打成了這樣,算了?


    是不是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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