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人連喝兩碗薑湯,裴雲舒才撤去了法術,但法術剛撤走,這富家少爺就是眼睛一白,留下一句“好難喝”就幹脆利落地腦袋一磕,暈了過去。 “……”裴雲舒心虛地別過臉,小聲同燭尤道,“我好像玩過了。” “無事,”燭尤扭過了他的臉,“別看他。” 旁邊富家少爺身邊的侍從似乎已經見多不怪,喊了幾聲少爺之後,就鎮定地同店家將人抬上了樓。 裴雲舒和燭尤也跟著店小二回到了房內,將被裹在包裹中的龍蛋放出,讓龍蛋在床上蹦跳,兩個人走到床旁看著外麵的疾風暴雨。 龍蛋怎麽也不肯待在儲物袋內,裴雲舒便將它收拾成了包裹的形狀。他們看著雨,躺在床上的龍蛋不堪寂寞,從床邊跳了下來,一路滾到了裴雲舒的腳側。 裴雲舒回過神,將它抱了起來,在雨幕中再次遠眺了一瞬,“燭尤,這處能放得下船的隻有南邊的一個支流,正好今日下了大雨,我們做些什麽事也不會被輕易察覺了。” 燭尤鬆鬆筋骨,“我去,你在這看好它。” 裴雲舒看了看懷中乖乖依偎在他懷中的小龍蛋,目露無奈,“那你多加小心,若是有何不對也莫要衝動,快些回來與我商討才行。” 燭尤點了點頭,目光溫和地看了裴雲舒一眼,俯身在他額上落下一吻,就轉眼消失在了層層雨幕之中。 龍蛋朝著窗口的方向動了動,似乎是想要知道燭尤去了哪裏。 “乖,”裴雲舒抱著他往前走了一步,這個位置,雨水已經能被風吹在了他們身上,“是不是舍不得龍父?” 龍蛋又往窗口的方向動了動。 “快快破殼吧,小東西,”裴雲舒柔和地撫摸過它,“等你破了殼,就可以吃盡天下美食了,也可以同著爹爹和龍父一起上天入地了。” “世上美好的東西千千萬萬,爹爹總是跟你說不完的,”蛋殼上的手溫柔而慈愛,“終究是期盼著你快快出生,好自己一一去體會的。” 風雨交加,雨水也飄到了蛋殼上麵,但小龍蛋隻覺得萬分安全舒適,是以往黑暗之中百年來從未感覺過的舒適。 它眷戀地蹭蹭裴雲舒的手指,也懵懵懂懂地想著,原來都在期盼它的出生嗎? * 燭尤回來的很快,前後也不過兩刻鍾的時間,從窗口飛進來之後,去掉一身寒氣才坐在了裴雲舒的身邊,他皺眉道:“船上和周圍藏著許多道士。” “哦?”裴雲舒驚奇,追問道,“門派修士還是散修?” “散修,”燭尤眉眼間露出幾分厭惡,“一個比一個的血腥味濃重,他們專殺妖,身上都是妖的血氣,煞氣也針對妖而來。” 裴雲舒麵容也不由嚴肅了起來。 修真門派之中,正道與魔修都不是你死我亡的關係,更何況是人與妖? 隻要沒有因果仇恨,無論是人也好妖也罷,誰也不想徒增殺孽,即便是無忘尊者,他也不過是將那些大妖關進鎮妖塔中罷了。 這種專殺妖的修士,也隻有極少的散修才會做這種事。 “那百裏和花月不妙,”裴雲舒沉吟,“他們身上殺孽深重?” 燭尤道:“若有雷劫,一擊必死。” 裴雲舒眉間漸漸皺起,“罪孽如此深重,他們是見妖便殺,不分好壞嗎?” 普通的散修裴雲舒也相信他們奈何不了清風和百裏戈,如今他們被困在花閣船上,怕是還有厲害的人在其中坐陣。 燭尤不怕那些修士,但也是一個麻煩,裴雲舒自然也不畏懼,可百裏他們在那些修士的手中,這才是讓他們擔憂的源頭。 “不宜打草驚蛇,還要找個辦法混到那所船上。”裴雲舒喃喃道。 門聲響起,裴雲舒同燭尤對視一眼,他將龍蛋給了燭尤,起身去開了門。過了半晌,裴雲舒滿麵笑顏地回來,他手中的請帖華貴非常。 “剛說要想辦法,辦法就送上門來了。”裴雲舒挑眉含笑。 因著讓那位富家公子哥乖乖喝下了薑湯,本來要發作的風寒也被壓了下去,他的侍從便上門感謝,送來了兩張登上花閣船的請帖。 真是欠了東風,東風便吹上門來了。第104章 要是隻有裴雲舒和燭尤兩個人, 上船很方便, 偏偏他們還有一個粘人極了的小龍蛋,小龍蛋還害怕黑暗安靜的地方, 不能把它放進儲物袋中。 最後, 裴雲舒麵無表情地由著燭尤將他打扮成了一個身懷六甲的大肚子婦人。 裴雲舒頭一次穿女裝, 秀發盤起,頰邊垂落幾縷, 雌雄莫辨得宛若一個真正的秀麗美人。 身材消瘦, 但肚子凸起,不顯臃腫,倒是帶著幾分令人怦然心動的柔和美麗。 若是表情不這麽生冷, 那就更加好了。 裴雲舒的表情不怎麽好看,燭尤輕聲哄著他, 扶著他的腰走出了客棧。 相比於他的心情, 小龍蛋可謂是萬分雀躍,被牢牢實實纏在裴雲舒身上的它乖巧極了,快要隨著爹爹的步子安心地睡過去了。 燭尤攙著裴雲舒, 裴雲舒原想推開他, 可為了不做些“出閣”的事, 隻能板著臉順從, “上了船我就要換掉這一身衣裳。” “很漂亮, ”燭尤, “不用換。” 裴雲舒低頭看了一眼被捂得結實的龍蛋, 毫不顧忌地朝著燭尤不滿地瞪了一眼, “怎麽不是你穿?” “它不喜歡我,”燭尤慢條斯理道,“夫人,不要多想了,我們快要到了。” 海口處停了一艘極為奢靡精致的大船,船上還有許多配著刀劍的人麵色嚴肅的看守在前。燭尤撫著裴雲舒慢慢登上了船,越是離得近,越是能感覺到有一股紙符的靈氣包圍了整艘大船。 裴雲舒從燭尤的手臂之上眯著眼細細看著船的外側,木製雕刻的船上貼了密密麻麻的紙符,一眼看過去,這些紙符也如同船上的雕梁畫棟一般,完全融入進雕畫之中了。 上船的地方有人把守,燭尤半摟著裴雲舒,將兩張請帖奉上。侍衛查完請帖之後,還搜查了他們所帶的東西,特別是袖口和袍內,應當是怕帶些匕首等利器登船。 裴雲舒這時候倒是慶幸如此婦人裝扮了,否則若是龍蛋被他們找出,那時要處理的事就麻煩了。 確保他們身上沒有什麽東西之後,侍衛就將他們放上了穿,有俏麗的丫鬟在前頭領路。 船上如此巨大,但來來往往的人卻是很少,各個衣著華麗氣質非常,隻單單一看,就知道這裏沒有什麽簡單的人。 裴雲舒的神識如漁網一般慢慢鋪開,占據了整個船的任意一處,他的神識實在強大,幾乎沒有人可以察覺到他,很快,在前麵帶路的丫鬟還沒把他們帶到房間時,裴雲舒已經察覺到百裏同花月清風的所在。 他皺著眉,在心中傳著密語,“百裏同花月被關在一處,清風被關在另一處。百裏二人妖氣微弱,我去救治他們,你去將清風救出。” 燭尤拍了拍他的手,輕輕點了點頭。 等丫鬟將他們帶到地方之後,裴雲舒就讓她退下了,過了片刻,兩人一左一右,去救被困在密室之中的好友。 裴雲舒避開人往下走了一層,正要往深處走,卻在廊道上撞見了昨日喝了薑湯就暈倒了的富家公子哥。 那公子哥見他在前,正要讓路,目光卻盯在了裴雲舒的臉上,稀奇道:“咦,這位夫人瞧著分外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富家公子哥身旁的侍從一副快要暈厥的表情,低聲道:“少爺,那是有婦之夫啊,還身懷六甲,你怎麽能、怎麽能!” 這種調戲女子的話,他家少爺什麽時候學去了的! 富家公子哥不滿地皺著眉頭,眼睛還是不離裴雲舒,又上上下下看了看他整個人,重點在凸顯的肚子上,納悶道:“我說的是實話,這位夫人,我是不是最近才見過你?” 裴雲舒朝著他微微一笑,嘴唇動了幾下,富家公子哥連他身邊的侍從隻覺得眼前一晃,神智模糊一瞬,眼前就沒人了。 富家公子哥搖搖腦袋,前後看了一下,自己撓著頭道:“真是喝多了酒了。” 擺脫那兩個凡人之後,裴雲舒藏匿起來了身形,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密室,長鎖被他捏斷,門甫一打開,就對上了百裏戈和花月警惕發狠的眼神。 裴雲舒輕手關上門,顯露出身形道:“你們這是怎麽回事,怎麽著道了呢?” 話音剛落,裴雲舒就看見百裏戈和花月目露驚駭,手指顫抖地指著他,都說不出連貫的話來了:“雲舒你你你——” 裴雲舒低頭一看,臉色一黑,他脫掉女子衣裙,背過身把龍蛋也給掏了出來,從儲物袋中拿出一身衣衫穿上,解釋道:“你們莫要多想,我隻是將龍蛋纏在身上罷了。” “龍蛋?!”花月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破了音,“雲舒,你誕下了龍蛋?!” 裴雲舒的臉上倏地青了。 看他如此,百裏戈同花月才知曉他們是誤會了,一時間也管不著惹怒裴雲舒了,連忙拍著胸口喘了口氣,“還好不是,差點就要被嚇死了。” 裴雲舒歎了口氣,走上前去,“你們怎弄得如此狼狽?” 花月道:“我們找到了一本妖鬼化妖秘籍,老祖修煉之後也確實管用,但未化妖之前有段虛弱期,我們本想去找你們,誰曾想經過此地時突然遇見幾個見妖就殺的瘋子,老祖沒法使妖力,清風被圍攻,我想來個美人計都不行,對著他們幾個醜臉,狐狸都要嚇萎了。” 裴雲舒感歎道:“原來花月也隻是被順帶抓過來的啊,或許你還要多謝你的美貌,才讓那幾個瘋子沒有見你們就殺。” 花月假哭了起來,“雲舒美人你變壞了,不就是剛剛說了你一句誕下龍蛋的話嗎?你現在就來欺負人家了。” 裴雲舒笑著拍拍他的頭,再將手裏的龍蛋送了過去,“抱好。” 花月好奇地抱住了龍蛋,龍蛋到了陌生的懷中,僵硬地一動不動,尖頭朝著裴雲舒的方向,好像隨時都能從花月懷中逃走。 裴雲舒扶起百裏戈,百裏戈撐著他的手臂站起,好奇地看著龍蛋,“這是哪裏弄得?” “噓,”裴雲舒單手指尖放在唇前,眼睛略彎,“你就當做是我同燭尤的吧。” 百裏戈笑了起來,“好。” 百裏戈很是虛弱,甚至連走路都很艱難,裴雲舒將他放在青越劍上,帶著一行人去找燭尤。燭尤已經將清風公子救出,相比起這二妖,清風公子的處境好得不止是一丁半點,他被那些散修當做貴客招待,一直勸說著他也加入他們,幾日下來隻精神略微有些不濟。 見人齊了,燭尤讓裴雲舒帶著他們去船外等待,他自己想要去將那些人好好教訓一番。 裴雲舒點頭應允,帶著好友們離家時,百裏戈笑眯眯地叮囑:“大王,莫要殺了他們,廢了他們的修為,扔在妖窩裏才是教訓。” 燭尤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還好裴雲舒及時將龍蛋捂在了衣衫之內,他瞪了這兩人一眼,終究還是無奈道:“快些出來,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將百裏帶到春曉穀處,那裏才安全。” 燭尤乖巧點頭,“我知道了。” 裴雲舒便帶著人下了船,也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燭尤也下了船來到了他們身邊。他身上還有些殘留的戾氣和血腥氣,但龍蛋卻瞧了燭尤一會,就蹦到了燭尤的懷中。 “這隻龍崽子膽子大得很,”花月驚道,“瞧它模樣,非但不怕,還喜歡的緊。” 燭尤也挑了挑眉,就抱著龍蛋,牽著裴雲舒,帶著他們一齊走上了回家的路。 來回也不過三日的功夫,等到回來時,龍蛋的靈液還是幹幹淨淨。裴雲舒將它放在龍蛋之中,安排好了百裏三人的住處,便一起聚在了百裏的房中。 清風公子正在給百裏戈把脈,眉頭越皺越深,“妖氣越發稀少了。” 百裏戈倒是毫不在意,他的眼睛發亮,含著強者的自信,“便是沒了,以後也能重新有的。” “你能不能上點心?”清風公子冷笑一聲,“那些散修不是想從你身上得來秘籍嗎?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花月在一旁訥訥,忍不住說了出來:“他們給老祖喂了一顆丹藥,但老祖不許我說出來。” “丹藥?”裴雲舒皺起眉,好幾雙視線投在百裏戈的身上,百裏戈苦笑不止,躲開了他們的灼灼目光。 清風公子道:“真是好厲害的大妖將軍,為了不讓人擔心,就是生生吃了毒藥也不肯說上一句。” “清風,”百裏戈被擠兌地走投無路,“我認錯了。” 裴雲舒不承認自己有些幸災樂禍,他一本正經地在一旁給清風公子助陣,“說吧,那丹藥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