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真能成功?”


    “眾望所歸。”


    沈瑤挑眉,對林家能得到柳景晏如此誇張的評價表示十分淡定。


    “那可不一定。”


    歪了歪頭,沈瑤此時正和柳景晏坐在馬車上。


    窗外是一覽無餘的山川密林,兩個人收到家中來信,正往回趕。


    “林家真要成事,柳家怎麽辦?”雖說明麵上柳家屬於中間派誰都不幫,但私下和林家曖昧不清。


    不管是雲家還是程家上位,一旦查出柳家行為不一,必會受到猜忌進而引起對方報複。


    可林家上位呢?會不會也因猜忌柳家選擇痛下殺手?畢竟上位者的心思與正常人不同,柳家眼前的衡量落在林家眼裏,就是蛇鼠兩端的最好證據。


    柳景晏:……


    柳景晏摟緊懷中佳人,歎氣不已,“夫人聰慧。”


    這恰恰也是柳家最擔心的一種可能,不管三方誰上位,都不給柳家活路。


    “祖父就曾憂慮過,才會一直拖延不明麵表態。


    至於林家私下可有不滿?將心比心,想來不會太過痛快。”


    畢竟林家的實力早已今時不同往日,先前屬於對方求著柳家,礙於顏麵必須禮賢下士放低姿態;如今柳家充其量不過是特殊些的氏族,林家有把握拿下柳家,柳家給麵子都不一定能得了好,更何況不給麵子,想也知道林家會如何對付柳家。


    沈瑤摸了摸下巴,任由身體靠在柳景晏懷裏一動不動。


    “祖父可有辦法解決?衛國之名早已不複存在,”一個嶄新的國家注定會在這片土地上重新出現。


    柳家若不想更進一步,那就隻能白白便宜旁人。


    柳景晏摸了摸沈瑤散披的秀發,低頭湊到耳邊輕聲說道,“祖父的辦法便是暫時按兵不動。


    雲家,程家,林家想要決出勝負,非一朝一夕之事。”


    其中互相牽扯的時間就是留給柳家暗中發育的空間。


    柳修文當然不想柳家被炮灰掉,他殫精竭慮這麽多年,可不是想看柳家在他手裏衰落下去。


    隻要有上位的可能,柳修文會表現的比任何一個柳家之人都要狂熱執拗。


    之前,柳修文並沒有在柳家人身上看到這種可能性。


    不過,當沈瑤生下來的幾個孩子長大成人,柳修文眼睛越來越亮,尤其他曾對著柳銘宸暗自歎息,可見是真的看好,卻又真的可惜。


    “阿晏,我們這次回去,會不會與此事有關?”


    他們最近幾年常在外麵跑動,每年回莊子的時間有限。


    可能是見識到了幾個孩子的戰鬥力,柳修文對柳景晏和沈瑤徹底放手,基本不會花精力在他們身上。


    不然柳景晏一個嫡係哪有這麽多時間出門遊玩,還不是柳修文開了口,不然這人隻能繼續待在柳家賣命。


    “或許吧,祖父沒在信中交代,”柳景晏也在猜測叫他們回去的原因,總不能是因為其他事。


    馬車上的話題告一段落,沈瑤略有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側身靠在柳景晏懷裏閉目養神。


    柳景晏老老實實地當抱枕,任沈瑤怎麽舒服怎麽來。


    一覺睡到天黑,沈瑤睜眼時身下馬車已經停穩。


    外麵是一處稍顯破敗的廟宇,周圍塌了大部分,隻剩下一角支撐。


    柳景晏離開前將沈瑤留在馬車上,自己安排人去收集枯枝點火,打理空間落腳。


    吧嗒——


    沈瑤從馬車上跳下來,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服,邁步進殿。


    “快來”


    柳景晏招手,他已經清理出空地,還鋪了些稻草。


    沈瑤跑過去,看了眼天又道晚上可能會下雨。


    空氣裏的濕度讓人渾身粘膩,沈瑤不喜這種氣候,卻不得不忍耐。


    柳景晏拿出水囊,裏邊裝著新放好的幹淨清水。


    “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走。”


    最近這些年外麵不太平,像這種廢棄的廟宇,誰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安全。


    原本柳景晏不想留宿,無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夜間有雨,隻能選擇這裏作為落腳點。


    沈瑤明白不是任性的時候,抱著水囊乖巧點頭。


    等柳景晏離開,她單手擰開水囊,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潤了潤幹澀的喉嚨。


    呼


    自己動手,將帶來的行囊鋪開,沈瑤坐在蓋著被褥的稻草上,自己抱著雙腿看向眼前的篝火。


    點燃的火苗並不算大,光線明明暗暗像是在吞噬什麽。


    柳景晏去而複歸,手裏拿著尚能入口的食物,都是車廂裏存放好的糕點,早前采買好的東西。


    沈瑤笑著接過,和柳景晏一起將其順利分食。


    隨行而來的侍衛們也都各自吃著自己的飯食,不是餅就是麵,總之,味道不怎麽樣卻能頂餓。


    外麵黑了下來,空氣中的溫度和濕度越來越重。


    沈瑤蓋著柳景晏送來的鬥篷,將整個人埋進去不說,同時還不忘摟緊自己的大型抱枕。


    柳景晏環住沈瑤腰間,柔聲說著讓她不必害怕,明天一早他們還要趕路。


    沈瑤:……


    怎麽說呢,柳景晏有些時候還真是破壞氣氛的很。


    迷迷糊糊地靠近柳景晏胸口,聽著一動一動的心跳,沈瑤不知何時歪頭睡了過去。


    等再睜眼,是被一陣風雨聲驚醒,與此同時,還有一隊慌亂中闖進來的鏢師。


    寬厚的掌心擋住沈瑤前方視線,柳景晏聲音淡淡,“先緩緩。”


    突然出現的這群人形跡可疑,柳景晏不得不提高心理防備等級,順便安撫懷裏的沈瑤。


    一聽就知道外麵情況不妙,沈瑤嗯的一聲抿了抿唇。


    隨著柳景晏將手掌放下,沈瑤透過篝火照亮的視線,見到了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那群鏢師。


    也不全是鏢師,其中就有穿著綾羅綢緞的富家人,還有穿著青衣的書生。


    沈瑤表情古怪,“他們是一起來的?”


    原本散在周圍的侍衛已經聚攏過來,將沈瑤和柳景晏團團圍起。


    新來的這群人站在大殿中央,靠著頭頂上的裝飾勉強遮風擋雨。


    “一起來的,”而且進來之後也沒和他們打招呼。


    柳景晏表情嚴肅,看了兩眼又低調收回視線。


    闖進來的這群人還是懵懵懂懂,也讓寂靜的環境變得熱鬧。


    有人抱怨,有人擔憂,有人張望,有人鬼祟。


    沈瑤和柳景晏安安靜靜,一如他們沒來時那般表現。


    “哎呀,這裏的廟宇太破,想當初這裏可是香火旺盛的好地方。”


    “都多少年前的事,宋老爺,咱們還是先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啟程趕路。”


    “不急不急,大不了我這裏加錢,隻要平安找到傳聞中的長生鎮,你還怕我舍不得萬貫家財?”


    “……”


    沈瑤被提到的長生鎮驚醒,抬頭看向柳景晏。


    恰好,柳景晏也在垂眸看她,兩個人都為這個鎮子驚訝。


    他們出門遊玩多年,還真聽過長生鎮的名號。


    顧名思義,這是傳說中一個能求仙問道的小鎮,隻要順利進入長生鎮,就可以修仙長生與與天地同壽。


    此類消息傳開是在這些年,畢竟一些妖魔鬼怪都冒出了頭,有關長生鎮的誇張並不稀奇。


    隻是長生鎮會在這裏嗎?這裏靠近柳家所在的穎川,是難得的一片清寧之地。


    “或許有什麽誤會,”柳景晏更擔心會波及到穎川,影響柳家對外的名聲。


    長生鎮可不是真能修仙長生的鎮子,那是一個吃人的詭異,披著一層皮,欺騙無知百姓。


    對麵這支鏢隊的目的地是長生鎮,真讓他們找到,隻剩死路一條。


    “要問一問?”對方說話聲音不低,可見是沒有任何想要隱瞞的意思。


    沈瑤倒不介意隨手幫忙做好人好事,但若是對方不領情該怎麽辦?


    看這個樣子,就像是病入膏肓勸不回來的人。


    沈瑤一向喜歡尊重他人命運,並不會為此覺得內疚。


    柳景晏見得多了,也明白有些人救與不救全憑自己。


    倘若對方自己都不在意性命,他又能多幫什麽。


    搖了搖頭,伸手將沈瑤摟進懷裏,“今晚我來守夜,睡吧。”


    沈瑤:……


    沈瑤埋頭團了團自己身體,找了個舒服位置閉眼睡去。


    至於什麽長生鎮?有柳景晏呢,她才不會多想。


    這一覺沈瑤睡的極沉,而且久違地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夢境中到處都是白霧彌漫,沈瑤走了好久找不到方位不說,耳邊還總是傳出讓人過來的噪音。


    吵得她心煩氣躁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係統出現,將她從夢境中拉出。


    “醒了?感覺怎麽樣?”


    不是破敗的廟宇,柳景晏和沈瑤正坐在離開的馬車上。


    沈瑤揉著腦袋晃了晃,“那群人呢?我們離開多久?”


    柳景晏表情奇怪,“我們一直趕路,還未停歇。”


    哪有人?什麽人?


    沈瑤隨手掀開被風吹起的窗簾,天氣昏暗似要下雨。


    電光火石間,沈瑤意識到情況不對,趕緊將自己所知的事情告訴柳景晏。


    柳景晏聽完眉頭緊皺,還不等他開口說話,就有侍衛稟告前方有一座廢棄廟宇,他們是否留下歇息。


    “不,繼續往前,”明知道有危險還要硬闖,柳景晏不是那種頭鐵的人。


    從沈瑤的言語中就能聽出,這間廢棄廟宇有問題。


    盡管柳景晏如今已是四階修者,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任何時候,都不應該小看任何事物。


    馬車路過廟宇沒有停留,而是掀起一片煙塵不斷向前。


    沈瑤看著越來越遠的廟宇,伸手摸了摸胸口。


    她之前做的是預知夢?這間廟宇裏到底有什麽?


    ‘通往長生鎮的入口,’係統跳出來,怪模怪樣地恭喜宿主避開性命危機,得以成功存活。


    ‘長生鎮?傳聞鎮子不是在青平,’怎麽會出現在穎川周圍。


    她的預知夢斷斷續續,似乎也和柳景晏討論過長生鎮的事,但具體說了什麽,她已經記不太清。


    係統是很好的套話對象,沈瑤用起來一點都不手軟。


    ‘長生鎮是活物,哪裏都能去,不會局限於青平,’係統說完又道,‘不過這次它出現在穎川附近,是有人故意引誘,宿主,你要當心啊。’


    還好宿主機智,或者說這與她學過望氣之術有關,提前預知救了自己一命。


    聽到是故意為之,沈瑤精神不少,揣測其中存在陰謀,畢竟針對她的收益都在幾個孩子身上。


    “阿晏,等到下一個城鎮,得將廟宇的事說出來。”


    既然知道危險,就不能放任不管,總得盡盡力。


    柳景晏點頭,“我會給祖父去信,或許背後隱藏著什麽陰謀。”


    鬥爭到白熱化階段,一點小事都能掀起蝴蝶效應。


    柳景晏不會自負地以為自己太重要,更不會認為自己不重要。


    他們夫妻兩個或許不值得被人算計,但後麵的幾個孩子呢。


    威名擋不住的柳銘瑄幾個可是遠近聞名的修煉天才。


    “阿晏,你考慮的很周到,我們快些進城吧。”


    這裏距離下一個城鎮還有一日功夫,雖說他們要頂雨趕夜路,但能早點到就比磨磨蹭蹭有優勢。


    沈瑤乖巧地找了個位置躺好,順便不忘借著柳景晏的手吃了些糕點填飽肚子。


    路上吃苦受罪,讓他們比選定時間早到城鎮。


    沈瑤被安排在客棧落腳,柳景晏則親自出門一趟,等回來時又買了許多沈瑤喜歡的物品。


    都是一些日常消耗品,平日的時候不怎麽讓人留意,等到用完又覺得不方便。


    “明日有空,可以在這裏逛逛,”每到一地,沈瑤就會逛上一圈,或者買些布料做衣服,或者買些飾品裝飾自己。


    哪怕他們剛經曆一場生死危機,沈瑤和柳景晏依舊心大。


    嗯的一聲點了點頭,沈瑤活動手腕,表示自己這次回去帶的禮物不多,要給四個孩子選些他們喜歡的。


    柳景晏笑著摸了摸沈瑤腦袋,自不會拒絕。


    簡單在客棧休整一天,接下來就是沈瑤帶人的購物日常。


    碰見不錯的就是買買買。


    沈瑤麵對撒出去的銀錢眨都不眨,不過短短三天,便靠著一手鈔能力被街道上的店鋪掌櫃們奉為新財神。


    哼著小曲打算再接再厲,不想在客棧見到過來的柳銘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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