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姥姥雙手扶住沈瑤,祖孫兩人在屋裏簡單來回走了走。


    實在走不動也不強求,直接坐下歇著。


    雙手輕托住肚子保證自己身體平衡,沈瑤扭頭和周姥姥抱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正式卸貨。


    “快了快了,等過些日子,你就能看見兩個白白淨淨的漂亮孩子。”


    周姥姥知道沈瑤懷的雙胎,隻是不知道雙胎性別。


    不過依照沈瑤親媽袁麗的本事,大概率會是龍鳳胎。


    沈瑤聽著周姥姥頭頭是道的分析,心說她家姥姥挺厲害,連蒙帶猜,就能準確推斷出她懷的是龍鳳胎。


    “都說剛生的孩子皺巴巴醜的很,姥姥竟騙人。”


    白白淨淨得養好些日子,哪怕係統出手調理,也改變不了紅皮猴子的初始形態。


    周姥姥拍了下手腕,“誰家孩子剛出生不皺巴巴,過幾天就能養回來。


    咱們家裏該準備的奶粉都在,還有那些特意給你留的肉票,幾隻早就交代好,等你生產就能取回來的老母雞。


    保準把你還有兩孩子養的白白胖胖,姥姥說話啥時候騙過你。”


    沈瑤一臉若有所思地聽周姥姥說完,小腦袋跟著上下點了點。


    確實,周姥姥從小到大都沒騙過她,講的話更是說到做到,壓根沒有做不到的事。


    漂亮的眉眼彎成了月牙模樣,沈瑤摟著周姥姥忍不住撒嬌。


    “姥姥~”


    周姥姥略顯嫌棄地白了一眼,最後還是給沈瑤端來愛喝的麥乳精,順便不忘把補身子的藥材放進鍋裏,小火慢燉用來熬湯。


    沈瑤吸了吸鼻子,表示自己的肚子有些餓了。


    “先用點餅幹和餑餑墊一墊,等一會兒吃飯。”


    周姥姥摸了摸腦袋,轉身就要往鍋裏添點水。


    不想自己這頭掀開鍋蓋剛忙完,門口窗外又有人嚷了起來。


    水瓢暫時放在盆裏待著,手裏的鍋蓋重新合好。


    周姥姥扒著門把手向外探頭,自己張望兩眼後趕緊反身招呼坐在屋裏正無聊的沈瑤來瞧熱鬧。


    沈瑤:……欸?


    沈瑤托著肚子,走路還有些不穩,一雙眼睛倒是亮晶晶的不行,“姥姥”


    周姥姥比了個噓,小聲道,“程家鬧起來了,咱們偷摸看,別吱聲。”


    沈瑤懂,小腦瓜點頭像在搗蒜,噔噔噔個不停。


    祖孫兩人迅速達成一致,轉身隻偷偷露出兩對眼睛。


    做出這樣動作的不止沈瑤她們,程家正對麵的錢家,謝家對麵的趙家和周家,還有住在外門的林家和金家,都偷偷摸摸地看熱鬧。


    沒辦法,誰讓程家最近在院裏火爆,畢竟假孕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可是讓大家夥兒趁著快過年的這股風吃了個大瓜。


    故事說起來複雜,長話短說的話,就是程雪沒懷孕,但在她以為自己懷孕的這段時間沒少折騰作為上門女婿的張旺。


    張旺可謂是搭錢又出力,以為能撈到個孩子,結果啥都沒有。


    這不,張旺的娘家不樂意了,過來張羅兩人趕緊離婚,順便讓程家把張旺這段日子搭進來的錢都吐出來。


    至於程家夫妻早前說的上門女婿給彩禮這事,經過張旺親媽宣揚,壓根沒有。


    反倒是張旺為了娶程雪,往裏邊搭了兩百塊彩禮。


    再算上這些日子張旺零零碎碎往外花出去的錢,程家掏三百五都算占便宜。


    院裏的吃瓜群眾們:……


    沈瑤問周姥姥怎麽看待這件事,“離婚應當不太可能。”


    語氣有些猶豫,不是說程雪和張旺感情深不深,而是這個時代對離婚比較抗拒,隻要沒有天大的矛盾,都是勸和不勸離。


    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樁婚。


    “不能,張家過來,肯定是商量好逼程家讓步。”


    周姥姥一語中的,完全能懂張家過來的目的。


    “張旺是上門女婿,但看花銷和在程家的情況,用娶媳婦來講也能說的通。


    估摸張家是打算把上門變成回家,想讓程雪生的孩子姓張。”


    周姥姥甚至覺得張家這麽做無可厚非。


    程家幹出來的破爛事都是把柄,張家隻要不傻,肯定得往回摟好處。


    沈瑤點了點頭,心說現代社會開放也不是誰都願意讓孩子姓名隨女方的,何況眼下這個時期,家裏要都是女孩,還得擔心被吃絕戶,可見姓的重要性。


    “程雪生的孩子真要姓張,程叔程嬸就算白忙活一場。


    還不如找錢建剛當女婿,起碼錢家和程家一個院,出個門就能看見閨女外孫,比去張家過日子的好。”


    張旺家與豐收胡同相對,坐車都得半個多小時。


    程雪真去張家當了兒媳婦,估摸得和張旺在程家的生活對調。


    嘖嘖嘖


    沈瑤忍不住感慨,真算因果輪回。


    “嗐,有錢難買早知道,誰讓程家自己先遞出去把柄。”


    周姥姥收回視線,轉頭伸手將沈瑤往屋裏送,“人影已經瞧不到了,先等他們鬧夠再說吧。”


    沈瑤眼巴巴地將視線收回來,“啥時候能定下?”


    天天吃瓜看戲,關鍵還沒個結果,她都快生孩子啦。


    孩子的預產期在一月中上旬,按陽曆的算法。


    換算成今年的農曆,那個時候正好是臘月初,生完孩子回家坐月子,沈瑤還能躺在床上過個新年。


    “擎等著吧,說不準得年後。”


    這種互相拉扯的事,誰能知道啥時候出結果。


    周姥姥示意沈瑤累了就趕緊睡覺,她得回去把剩下的那些布料裁好做成嬰兒常用的紙片尿布。


    都是謝家人穿過的舊衣服,燙過熱水洗了洗拿來處理。


    至於新布料,新布料嬰兒用不了,會紅屁股。


    沈瑤見自家姥姥忙的風風火火,臉上表情頓了頓,幹脆側頭躺在軟乎乎的床上閉眼歇著。


    依靠床提供的支撐,沈瑤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


    時間進入1970年,整個國家形勢也變得嚴峻幾分。


    沈瑤的肚子已經很大,連下地走動都不太行。


    實在是肚子大的嚇人,謝辭安憂心,不僅給自己提前請假,還力排眾議將沈瑤送去醫院待產。


    去的醫院自然是市中醫院,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對路子,但沈瑤親媽和姥姥以及過世的外公都是這裏的人,她來這裏待產,不管在各方麵都會舒服一些。


    “小謝做的對,你該過來住幾天,起碼能安全點。”


    袁麗抽空來了趟婦產科,特意拜托這裏的醫生多照顧,臨離開前不忘囑咐沈瑤沒事盡量少出門。


    沈瑤:……一點都不活動,自己幹躺著多沒意思。


    “聽話,最近市中醫院多事之秋,”袁麗小聲嘀咕一句,自己過去藥房上班。


    袁麗一走,沈瑤扭頭看向幫她整理床鋪取東西的謝辭安和周姥姥,得,這兩人也忙的很,壓根沒空搭理她。


    托著肚子先坐在凳子上歇著,等床用自己帶來的被褥鋪好,她幹脆脫鞋上去躺著。


    “姥姥給你去食堂打飯,小謝,你先陪著瑤瑤。”


    “姥姥,要不還是我去吧,”市中醫院的食堂在後麵,距離挺遠。


    “不用不用,我手裏有專用票,能打來好東西。”


    周姥姥推了推謝辭安,讓人坐在圓凳上等著,她去去就來。


    謝辭安:……


    謝辭安目送周姥姥腳下生風的離開,轉頭和沈瑤說笑自己被嫌棄。


    “姥姥可是市中醫院的英雄,咱們中午的飯菜保準不錯。”


    沈瑤嘿嘿一笑,抱著肚子半靠在枕頭上放鬆。


    謝辭安揚了揚眉,目光掃過略顯空曠的房間,“能看得出來。”


    周姥姥在市中醫院比嶽母更有麵子,連看門的大爺都笑臉相迎。


    小兩口在房間等著,結果沒等到周姥姥回來,反而見著了又一位住進來的孕婦。


    從穿著打扮看來家境不錯,模樣身段也沒有因為懷孕走形太多。


    這人直接住在了沈瑤隔壁床鋪,挨著門口進出。


    沈瑤則是靠近窗戶,兩人中間隔著一道白簾,留下的空間是人行過道。


    大白天的,白簾肯定沒拉上,所以兩人麵對麵點點頭算作招呼。


    稍晚些,周姥姥懷裏抱著兩個飯盒,手裏拎著一個保溫壺進門。


    “快,小謝,將桌子擺上,咱們該吃午飯了。”


    周姥姥招呼一聲,笑眯眯地把手裏東西都放在床上新撐起來的小八仙桌麵。


    飯盒和保溫壺被打開,屬於雞湯的香味瞬間飄滿整個房間。


    沈瑤眼睛亮晶晶,接過雞湯送到嘴邊咕嘟嘟喝完。


    “姥姥”


    對周姥姥比了個大拇指,沈瑤真心佩服自家姥姥。


    厲害哇


    “多吃點,吃飽喝足才能生孩子。”


    周姥姥繼續給沈瑤碗裏添菜,至於一旁的謝辭安,自己顧自己。


    “那個,嬸子,想問一下,你這雞湯是哪買的?”


    正在吃飯的三人同時抬頭,就見一中年男人一臉局促地問著他們喝的雞湯。


    周姥姥擦了把嘴,笑嗬嗬地讓男人把碗取來,“還剩些,給你媳婦補補,你現在去買有些晚,食堂都關門了。


    得自己帶上材料去食堂問,到時多給點手工費就行。”


    中年男人一聽,先是謝過周姥姥,略有不好意思地要了碗湯給自己媳婦,這人轉頭給周姥姥塞了半包紅糖。


    “我們夫妻跟前沒老人幫扶,我愛人懷的又是頭胎。


    嬸子,辛苦您這幾天幫忙盯著些,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中年男人說話聽著有些別扭,像是在打官腔。


    沈瑤眼神奇怪地看著對方,側頭和謝辭安猜測這人一定是個領導,官職還不低。


    周姥姥嘴上說著太客氣,手不忘把紅糖拿好。


    笑嗬嗬地親自過去和男人的媳婦打了聲招呼,周姥姥還把自己從家裏帶來的幹棗給對方抓了幾把。


    “當日常打零嘴用,你唇色有些淺,得補補氣血。”


    中年男人一聽,忙問周姥姥還有哪些能補氣血,“我媳婦是有點貧血,平日經常喝紅糖水不見效果。”


    周姥姥建議吃些動物肝髒,“隻要油水給足,沒有腥味。


    再有孕婦懷孕本身就辛苦,紅糖水和大棗還有核桃堅果,都補些。”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我下午就回家取些過來。”


    壓根不覺得周姥姥說的東西貴重,甚至他還要買隻老母雞,晚上給自家媳婦燉雞湯喝。


    “嬸子,我買隻大的,到時咱們大家都能喝口熱乎的。”


    “那不錯,小夥子長的精神,看你媳婦臉色就知道孕期養得不錯。”


    孕婦大大小小都會有些毛病,像周姥姥說的氣血問題,不嚴重的話就是小毛病,除非極度貧血威脅生命。


    男人聽完周姥姥的話,笑的整張臉開了花。


    兩人看著年紀得差個二十來歲,但依舊聊的火熱。


    等男人出門時,對周姥姥的稱呼已經從嬸子變成周姐。


    沈瑤:……


    沈瑤無奈地看向謝辭安,心道自家姥姥真有本事。


    這麽會兒的功夫,認了一個幹兄弟。


    “乖乖躺著,剩菜剩飯收起來,等晚上姥姥給你去買好吃的。”


    周姥姥扭頭囑咐一句沈瑤,又關心兩句自己新認的幹弟妹,問了嘴預產期後不忘把自己做好的尿布給人分了分。


    沈瑤在這方麵就表現的很好,哪怕周姥姥從自家掏出不少東西給了出去,但沈瑤依舊隨性自在,完全沒有小家子氣,情緒穩定的很。


    而被周姥姥關心的幹弟妹,也就是崔玉溪受寵若驚。


    也是沒料到自己不過正常進醫院生個孩子,結果給自家拉回來一位幹親。


    雙方雖然互不相識,但相處融洽,何況對方的東西送進了崔玉溪心坎。


    崔玉溪一口一個周姐,和中年男人不愧是兩口子。


    周姥姥很是受用,起碼明麵上享受,拉著崔玉溪科普各種孕後事宜。


    剛離開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周姥姥的幹兄弟黃誌鵬說過,他們兩人沒長輩幫扶,媳婦又是第一次懷孕,那相關知識肯定掌握的不熟練。


    這正好是周姥姥的主場,作為有著豐富經驗的周姥姥,堪稱行走的人形機器,能說的不能說的通通說,聽的崔玉溪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


    感激是周姥姥幫了他們夫妻大忙,不好意思是他們自己之前鬧了笑話,還好周姥姥科普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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