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一向聰明睿智、見微知著的新川都未曾預料到局勢竟然會惡化至此!事態發展早已超出他所能掌控的範圍,令其措手不及。這次針對原中東鐵路人員展開的大規模整肅行動其實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就精心策劃好的陰謀。而之所以遲遲未能付諸實踐,原因無他——滿鐵尚未集結足夠數量的候補人員來填補空缺而已。


    然而,曆經長達一年有餘的精心籌備,鳩山總裁終於心中有數。數月前,他親臨哈爾濱視察工作時,成功奪取了村山所掌控的石油勘探項目。不過,這僅僅是順手牽羊之舉,如同摟草打兔一般輕鬆。實際上,他的真正目標乃是中東鐵路數千名的幹部和技術骨幹。


    按照鳩山的盤算,對於這些技術骨幹,經過一番甄別後或許尚可調動到其他崗位繼續發揮作用;但是對於那些由俄國人遺留下來的幹部,則絕無任用之可能。


    通過這整整九個月的密切觀察,哪些人可能是地下黨、哪些又是熱衷於參與各類活動的活躍分子,他們心中大致已有定論。總而言之,遵循著一個基本原則便是關內汪院長提出的那句響亮口號:“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


    在哈爾濱站,原本人人皆知這裏的憲兵隊長是新川。然而,由於鳩山內心深處對他人的極度不信任感,他寧願大費周章地把自己的同族從錦州調過來擔任哈爾濱站的副隊長。


    在這漫長的數月裏,這位也叫鳩山的副隊長一直表現得溫文爾雅、人畜無害。但實際上,他卻在暗中默默展開著一場縝密的調查,其手段之高明,竟然連新川都被蒙在鼓裏。


    當然,對於新川與村山董事的“弟弟”聯手私放犯人一事,鳩山副隊長其實早已心知肚明。但他並未對此事過分在意,反而認為這種行為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鳩山總裁之所以要鏟除中東鐵路原有的幹部,無非就是想為滿鐵的高層人士及其家眷騰出更多的職位空間,以便獲得更廣泛的支持嘛!


    事實上,對於這一點,新川心裏或多或少已經有些猜測。特別是當鳩山總裁親自來到哈爾濱站,特意找那位同姓的鳩山副隊長詢問情況時,新川便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地位可能麵臨威脅。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即使鳩山總裁剛剛離開哈爾濱站,緊接著就發生了如此嚴重的森一郎事件,新川竟然並未遭受過於嚴厲的責罰。這其中固然有新川不斷送上金條、放棄自身權力等因素,但更深層次的原因則在於鳩山副隊長認為,無論是新川還是程延,目前都不會對他們的計劃構成實質性的威脅。況且,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過多樹敵並非明智之舉。畢竟,新川和程延都是從大連調任過來的,按照常理來說,他們應該會得到一定程度的重視才對。


    之所以說新川比剛剛從關內返回的程延更為了解其中的內幕詳情,就是因為當程延剛剛表達出自己的意見時,新川便已經開始琢磨著怎樣借此良機大撈一筆了。按照新川的盤算,這五六百號人中,管理層幹部就占據了一小半,而技術骨幹則又占據了另外一大半,可以說這些人手上多少都有些錢財。而且經過這次事件之後,他新川極有可能要給鳩山讓位挪窩了,因此為了將來做打算,無論如何也要設法再賺取一筆錢款。


    然而令新川始料未及的是,次日清晨,待他料理完畢日常瑣事後,尚未來得及去找龜井借人手,鳩山隊長竟然先行一步找上了門來。


    “新川君,這是鐵路憲兵總隊特高課與滿鐵調查本部特高課聯合發來的命令,讓我們從目前扣押人員中選擇五十人左右,分別在各二級以上站點舉行公開行刑,以震懾那些仍有不滿的人員。”


    “這個做法,我非常支持,這件事兒就完全由鳩山君來辦吧,需要場地我來安排。”新川對殺人一事早已有所預謀,並對此毫無愧疚之意。為了給特務科一個下馬威,他竟然親自動手在站前砍下了兩顆小特務的頭顱!然而,他並未止步於此。經過此次血腥的處決後,他深知那些仍被扣留在羈押所中的囚犯家屬們必定按捺不住內心的恐慌與焦慮。


    此刻,在新川眼中,這些家屬仿佛成了待宰的羔羊,而他則嗅到了發財的良機。畢竟,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錯過呢?不過,這一次新川決定不再親自涉足金錢交易。甚至連程延也在昨日的商議中告誡他切勿拋頭露麵,隻需尋找幾隻可靠的“白手套”代勞即可。如此一來,既能避免風險,又可坐享其成,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這裏,新川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暗自盤算著如何利用這個絕佳時機大撈一筆財富……


    “程君,看來今天還得麻煩你了,今天鳩山隊長要在站前殺幾個人,立立威。你向何清要一個小隊的人,再把站前布置一下,就按上次標準吧。…….嗯~,今天是鳩山隊長的專場,我就不參和了。”新川將任務交待給了程延,還小聲對他說。“這對我們沒壞處,我一會兒給龜井講一下,你就趕快去羈押所,盡量別沾這個血,否則就不好收錢了。還有那個劉軍是留用的警察,按著規定,雖然沒有問題,但不能留在這裏了。看在你給他講情的麵子上,我一會兒給他辦一個調令,先去海拉爾站躲一陣子吧。”


    原本程延已經做好了帶領劉軍前往羈押所的準備,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天清晨,滿鐵總部忽然下達了一道緊急命令:所有留用的警察以及車站管理人員,就算自身沒問題,都需要調換工作崗位。原來,位於哈爾濱站的警衛室內共有二十九名警察,其中二十一人均為留用人員。而此次行動中,竟有七人被捕,剩下的十四位留用警察也全部麵臨調離。盡管鐵路憲兵總隊及時調配了整整三十名新警察前來填補空缺,且這些警察幾乎與命令同步抵達現場,但畢竟初來乍到、對環境陌生,如果此時程延再請求帶隊前往羈押所,恐怕龜井會氣得發瘋吧!


    而當程延聽聞即將要在站前實施處決的消息時,心中不禁猛地一揪。這則消息對於他來說似乎總是姍姍來遲,讓他措手不及。此刻的他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他無從知曉這些即將被處刑之人是否就在昨日關小姐所提供的那份名單之中。


    然而,即便他真的了解到其中的關聯又如何呢?自從鳩山總裁離去之後,原本隻有三十四名成員且並未滿編的憲兵隊,始終維持著兩支滿員小隊的編製規模,總人數更是多達一百餘人!不僅如此,他們還配備了足足七挺機槍作為強大火力支撐。麵對這樣嚴密的戒備和強大的武力裝備,程延深感力不從心。


    程延無奈之下,也隻好聽從新川的指示,首先前去尋找鳩山副隊長,看看他是否有任何特別的安排。然而,在程延內心深處,他暗自祈禱著新川和龜井之間的這次談判能夠進展得更為順遂些。他衷心期望著至少不要親目睹到戰前自己的同伴遭到處決的淒慘景象。


    每一步都充滿了不確定,程延心情沉重地邁向鳩山所在之處。一路上,他腦海中不斷回蕩著過去種種慘烈場景,那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同誌們不幸犧牲的畫麵如影隨形。這種痛苦的回憶令他心痛不已,但同時也堅定了他要盡一切努力避免重蹈覆轍的決心。


    抵達鳩山辦公室門前時,程延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後輕輕敲了敲門。門開後,他走進房間,目光落在鳩山嚴肅的臉上。兩人對視片刻,程延開口問道:“副隊長,請問您有什麽指示或任務需要我執行嗎?”


    鳩山微微皺起眉頭,似乎猜到了程延前來的目的。他沉默片刻後回答道:


    “這一次,我們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是為了威懾警察廳,這一次是為了威懾那些留用人員,不管是其他地方調來的,還是要馬上調走的,都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所以每個站內人員都要參加,就連警備隊也不例外,他們看管的倉庫自然由憲兵接手。影響火車行程,看來程君還不知道啊。剛剛接到通知,所有開往哈爾濱,還有從哈爾濱開出的車,臨時停運兩天,在路上的車也要停下來,這也是為了保證不會因為交接原因導致更大的事故發生。


    ………….程君,你這句話說對了,這一次鳩山總裁也好,村山部長也好,都是下了很大決心的……嗯,村山部長不告訴你是對的,我也是剛剛接到的消息…..你去準備吧,站內警察我已經跟龜井站長說好了,至於車站人員,藤源站長也會支持我…….”


    說完,他注視著程延,仿佛想從他眼中看出些什麽。程延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鳩山的意思。盡管心中仍有許多疑慮和擔憂,但他知道此刻唯有服從命令才是最重要的。離開鳩山辦公室後,程延的心情愈發沉重。


    他看著鳩山那副誌得意滿的樣子,程延多少能夠猜出來,這一次鳩山是得到了滿鐵總部以及憲兵總隊的支持的,否則藤源、龜井這樣的大佬,不可能會乖乖配合他。


    同時他也深恨自己,早應該有點敏感度,這麽大的動靜,在滿鐵內不可能沒有什麽風吹草動的。尤其是前幾天剛剛見到村山、明石,還在滿鐵俱樂部吃的飯,他本應該有所察覺,但當時自己卻深陷一些無用的回憶之中,錯過了很多重要的消息。甚至就連村山跟他的談話,他現在回想起來,難道不是暗示他哈爾濱站有重大事件發生,村山已經為自己找好了退跟。更何況村山不是還說了嗎,這一次鳩山給了他們家族許多補償,看來這也是村山支持鳩山的背後原因。


    雖然程延有點自責,但這都是事後諸葛亮,事先就算有這個猜測,他程延難道就這樣告訴自己的上級嗎。這是不可能的!潛伏在滿鐵的人又不是他一個,但仍然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程君,我跟龜井警衛長講好了,你帶十個新調來的警察去羈押所,工作龜井自然會找人幹。這裏的事兒你就別管了,你趕快挑十個人,去羈押所,那裏已經快開鍋了……”


    還沒等程延不得不違心地去安排站前的秩序,新川興衝衝地回來了,這一次龜井出奇的好說話,不僅讓程延帶著十名警察去羈押所,甚至大包大攬下了程延馬上要開始的站前刑場布置工作。


    這裏邊存在兩種可能性:其一可能是龜井清楚地意識到這次事件的嚴重程度已經超越了他所能幹預和阻止的範圍。麵對如此局勢,他明智地選擇了順從並積極配合。另一種可能則是龜井洞悉了新川和程延等人的計劃與意圖,甚至心生貪念想要從其中謀取一份利益。畢竟盡管他自己本身就有賺錢的門路,但這次涉及到的利益誘惑實在太過巨大。原來的中東鐵路擁有數百名中層管理人員以及技術骨幹,這些人的薪資待遇和家庭財富都相當豐厚。麵對這樣一塊誘人的“大蛋糕”,如果不能分得一杯羹,無論是誰心中都會感到難以釋懷和不甘。


    無論是龜井還是新川,他們都與藤源和鳩山截然不同。後者要麽擁有強大的背景支持,要麽能夠將此事作為跳板,借此機會平步青雲。然而,龜井和新川卻是地道的草根階層出身,他們的社會地位已經到達瓶頸,難以再有更高的提升空間。因此,金錢成為了他們生活中的唯一寄托和追求。


    如今麵對如此緊張局勢,程延深知每個人都肩負著重任。他默默告訴自己必須堅強起來勇敢麵對即將到來挑戰無論前方道路如何崎嶇艱難都要堅定信念為之奮鬥到底。隻有這樣才能守護住自己所珍視東西並確保更多同誌安全無恙。


    ………………


    嗬嗬,幹部這個詞還真是日本人創造的詞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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