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兒,組織上要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見.....”程大邊思考了良久,終於透露出了這一次來見程延的真正目的。


    “為了避免再出現上一次捷普列夫在你身邊安插蘇俄女特工的事情,而且我們還要擔心村山矢一為你訂下日本女子或者偽滿漢奸女子為妻,與其到時候進退兩難,還不如現在就把你的‘婚事’,讓一位適合你的女同誌與你先假為夫妻.......當然江采蓮同誌是不可能回來了,這跟她目前的身份有關,一旦她回到哈爾濱跟你結婚,她在關內的身份就暴露了,而且她不是哈爾濱本地人,矢一與愛子都 很難同意。”


    聆聽著程大力傳遞而來的指示,程延對結婚一事其實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當組織開始安排江采蓮時,他心底深處也非常渴望能夠主動向組織提出申請。然而,由於深知自己並非江采蓮心目中的理想伴侶,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以免自討沒趣。


    可如今再度麵臨與一名素昧平生的女子共同生活的狀況,這讓程延感到異常不適。自從與江采蓮分別後,她的身影便不斷在腦海閃現。即便是和伊蓮娜在一起的時光,江采蓮的模樣仍舊縈繞心頭。而隨著伊蓮娃的離去,她的形象卻愈發清晰起來。


    莫非自己真如人們所說,成為了那種“失去的白月光才是最美好的情侶”的男人?亦或是如同新川所言,自己也成了深受張恨水、巴金等小說家作品的受害者,中毒太深?這些問題不斷困擾著程延,令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其實,這一次為你安排的人還不算陌生,跟你合作過,在哈爾濱還是你的上級,以後反而要由你來掩護她的身份......”


    “你難道說的是關.....”末等程大力說完,程延立刻叫出了這個名字。


    “看來你對她印象很深啊,這樣很好。正好她的身份是從北平來到哈爾濱的逃難滿清貴族女子,在東北與北平,家族人口很多,雖然現在沒什麽權力了,但社會關係比較清白,這比較符合村山矢一的最低要求。而且經曆兩次事件後,我想村山不會再對你的另一半有太高的要求了。當然,這就需要你們自由戀愛了。總之,一切到了哈爾濱再說吧。不著急!”


    “好吧,至少這一個,開始的時候我還不反感!”程延想著那個眉清目秀、性格堅毅的關小姐,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一絲漣漪……他努力地想要把江采蓮和伊蓮娜的身影從腦海中抹去,不願再重蹈覆轍。曾經與伊蓮娜在一起時,他日日思念著江采蓮;而當伊蓮娜離開後,他卻又整日惦念起她來。這種複雜糾結的情感讓程延感到疲憊不堪。


    談完正事後,兩人繼續並肩前行。這時,程延瞥見村山矢一竟然也罕見地在海邊漫步,便急忙拉著程大力朝村山走去。盡管他們之間身份懸殊,但鑒於程延是由程家撫養長大的,所以村山矢一對程家一直頗為禮遇。而且,無論是程父程母,還是這位兄長程大力 ,行事都十分小心謹慎,在外從未借用過村山家的旗號招搖撞騙。正因如此,村山矢一對程大力還是相當滿意的。


    “村山先生好,我父母回去之後,一直非常感謝你。覺得有你這麽一個兄長真是成延的福氣,他們老兩口還是想二弟,前幾天聽人說他在美國負了傷,非常著急,所以非讓我來看一看。”


    “其實程老爹與程老娘有時間盡管來這裏,我這裏房子足夠大,隨時可以住在這裏,你們一家就是太把自己當外人了。成延最近一段時間比較忙,也沒時間讓他回去。以後他還得繼續回哈爾濱,這一次,我作主了,我讓管家馬上就給成延訂票,這就趁著還沒上任,回高堡台一趟,多住幾天。我的麵子,你晚報道幾天還是沒問題的。”


    “村山董事,你見外了,我的父母沒有別的意思,還是工作最重要,以後有的是時間。”程大力連忙推托道。”再說,如果成延真的回去了,我爹該罵我做事不牢靠了,將成延又給嘚瑟回去了。”


    “好吧。我們這些工作的人啊,還真不如那些在家種地打漁的,不得輕閑。你還是要讓程老爹多注意休息,上一次我讓管家帶他去了滿鐵醫院看過的風濕痛不知道怎麽樣了,再過幾個月就又是冬天了,如果再不舒服,還是要及時治療啊。”村山矢一滿臉關切地仔細盤問著有關程家的點點滴滴,之所以如此上心,一是因為他打心底裏對程家充滿了感激之情;二來也是由於身為一名貴族,寧願施舍他人恩情,也不願欠下別人人情這個觀念根深蒂固。


    就這樣,他們三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間便折返到了村山家別墅外的海灘。


    “對了,既然我們兩位當大哥的都在,成延你的婚事也要抓緊一些了,不能再出現上兩次那種情況了,現在你不同往日了,以後再出現那種情況,可就不是丟一家的人了,而是丟兩家的人了。”


    聽著村山矢一說道了這裏,村山成延心裏一苦,看來兩位大哥今天居然說到了同一個話題。


    ”我覺得有一個人比較適合你,新京交通部的總長托你姐夫.......”


    “其實我在哈爾濱認識一個,覺得挺不錯的,隻是當時伊蓮娜一直賴在我身邊......”關於伊蓮娜的事,藤源曾詳細地向村山矢一講述過。而在此之後發生的那場令人震驚的\"卷包燴\"事件,則讓村山矢一對成延產生了新的看法。起初,他並未特別在意,但當自己也不幸淪為杜遇春事件的犧牲品時,村山矢一對這位弟弟竟生出一絲憐憫之情。


    曾經,村山矢一並沒有把成延當作一個可憐之人來看待。然而如今,經曆了類似遭遇後,他開始理解成延所麵臨的困境和無奈。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感同身受,使得村山矢一對成延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轉變。他意識到,在這場充滿欺騙與陰謀的鬧劇中,成延不過是眾多無辜受害者中的一員罷了。想到這裏,村山矢一對成延不禁多了幾分同情,同時也對那些控製伊蓮娜與杜遇春的幕後黑手深感憤恨。


    “家世如何,我們家的情況決定了我們還是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雖然本土女子不好找,但.......”


    “這個女子是滿族人,瓜爾佳氏,前清貴族,父母現在都在北平,自己投奔在濱江省教育廳工作的叔父來的,雖然家道中衰,但.....”程延腦筋轉得極快,他靈機一動,當下便把關靜珊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講述了出來。原來,他們二人在初次會麵時,便已精心謀劃過應對之策:倘若不幸遭人察覺,那麽便對外佯稱彼此乃是一對戀人。正因如此,程延對於關靜珊的個人狀況可謂了然於胸。


    “如果這樣的話,那還不錯,隻是你在哈爾濱胡作非為、惡名遠揚,姑娘家能願意?”


    村山矢一並沒有輕易地被成延的話語所左右,因為他深知人心難測、世事複雜。盡管內心充滿疑慮和困惑,但表麵上卻不動聲色,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這位城府極深之人明白,過早地表露自己的態度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或誤解。所以即使在心底已經對成延產生懷疑並打算事後展開調查,此刻也絕不會流露出絲毫的滿意或不滿情緒來。他善於隱藏真實想法,懂得何時保持沉默、何時發言表態;更清楚如何運用言語和表情來誤導他人,讓對手摸不透自己的心思。這種深沉內斂、喜怒不形於色的特質使得村山矢一看起來格外神秘莫測,令人難以捉摸。


    “大哥,你這可.....外界的很多事情都是編造的成份比較多,我怎麽可能.....”就在這一刻,程延突然變得有些結巴和猶豫不決,說話也開始吞吞吐吐起來。他的這種表現無異於間接地認可了村山矢一對他所做出的評價。原本還算堅定的神情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尷尬與不知所措。仿佛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程延的眼神開始四處遊移,似乎想要尋找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但又覺得無處可遁。


    “那好啊,如果家世清白,就早點訂下來,這樣爭取在年前結婚,我們全家又可以來大連了!”程大邊很欣慰這個弟弟成熟如此之快,連忙為他打起了掩護。


    “哈哈哈,這樣也不錯,我們村山家很久沒有喜事兒了。我也希望你們能快一些,這樣吧,等你回哈爾濱,有時間我去那裏出差,帶她過來,我看一看,兩方家長也要見一見的,北平離大連、哈爾濱雖然有點遠,但坐上火車也就一兩天的事兒。”村山矢一一向是坐亞細亞特快的主兒,在沒有亞細亞特快之前,每次出差,哪怕去趟營口,也是三四三次的軟臥包廂,他是不知道還有三四五次那種從大連到哈爾濱要五十多個小時的列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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