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的很快!”就在新川少佐當著成延的麵,詢問起方愷有關那個趙光的表現時,方愷的思緒如閃電般飛速轉動著。經過短短十幾秒的思考,他終於找到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答案。


    那個趙光哪裏隻是學習速度快啊?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無論是什麽事情,隻要一經指點,他就能迅速掌握,並且處理起來遊刃有餘、老謀深算。不僅如此,他對待他人還格外熱情周到,無論對方是到貨場的富商巨賈還是普通夥計,他都會給予如同對待長官一般的尊重和敬意。有時候,方愷甚至會暗自思忖,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趙光的長相和個人檔案,他實在難以置信眼前這個人竟然隻有區區十六歲。毫不誇張地說,若要將趙光的年齡虛報至四五十歲,恐怕也不會有人產生絲毫懷疑。


    然而,麵對新川少佐,方愷卻不敢過多地誇讚這位趙光。畢竟,趙剛來哈爾濱站不過短短十餘天而已。況且,當初師父成延轉達給新川少佐的原話可是明確表示:這個趙光頭部受過創傷,導致其思維時而敏捷、時而遲鈍,需要眾人多加關照。


    然而此時此刻,方愷心中已然斷定,這句話必定是新川少佐蓄意編造出來的。其目的顯而易見,無非是想向眾人表明,趙光是經他引薦而來之人,告誡大家務必對其多加關照。正因如此,當新川詢問起趙光的表現時,方愷不僅愈發堅信自己的推斷無誤,同時也心生忌憚,不敢輕易將評價說得過高。畢竟,如果把話說得太漂亮,豈不是等同於當麵打新川少佐的臉?這種事情,方愷可萬萬做不得!


    “那就好,這個孩子還是要多照顧他一下,他腦子受的傷可不能累著。讓他慢慢跟著你學就行了。你的機靈勁兒,我是相信的。”新川少佐對方愷的誇獎,如果是在過去,方愷肯定會感到驚喜萬分、受寵若驚。然而此刻,與趙光一對比,方愷隻覺得這番誇獎簡直就是一種諷刺!


    同時,他不禁再次哀歎起來:原來,在滿鐵這個地方,一切都是靠關係說話!


    想想看,如果村山成延沒有那位當滿鐵部長的哥哥撐腰,恐怕此時此刻他還隻是個在火車上執勤的小乘警罷了;


    而自己呢,如果不是因為有個有背景的師父關照,說不定早就化為灰燼了吧?


    再看看現在的趙光,雖說其背後的勢力不如村山成延那麽強大,但人家的大伯可是大石橋站曾經的副站長啊!要知道,在滿鐵這樣的環境下,一個中國人想要坐上一等站副站長的位置,其難度之大,甚至超過了新川少佐成為滿鐵總裁所需麵臨的挑戰!


    因此,方愷下定決心一定要和趙光搞好關係並用心維護這段友誼。然而,是不是要把趙光拉攏進複興社,方愷暫時還沒敢奢望。畢竟,趙光和自己不同,他的大伯可是在滿鐵有著深厚背景的重要人物,而自己的父親僅僅是個微不足道的五等小車站站長、站警、檢票員一身挑的苦力,甚至連退休金都沒有。


    正當方愷陷入沉思、放飛思緒之時,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新川和成延早已大步流星地走過身旁。實際上,新川剛才隨口一問罷了,他今日前來的主要目的是檢查倉庫。數日前,從遼北方麵傳來一則消息:某個三等貨運站的倉庫內驚現棉布和棉花這類戰略物資。為此,關東軍憲兵司令部緊急下令,要求對這類物資實行嚴密管控。


    緊跟在新川少佐的身旁,成延心中暗自慶幸不已。一周之前,盧守全負責運送的棉布和棉花早已安全抵達抗聯手中,此刻想必他們已經做好了應對寒冬的準備。若是這些物資沒有及時送達,麵對即將轉冷的天氣,密林中艱苦作戰的抗聯戰士們恐怕將難以熬過這個冬天。


    與此同時,成延深感有責任通過小關向組織傳達一個重要信息:近期內應避免再次運輸此類物資,以防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危險。畢竟,敵人的警覺性不容小覷。


    隨著新川和成延漸行漸遠,方愷終於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竟發覺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顯然,剛才緊張思索著該如何回答新川少佐的問題時,他著實焦急萬分。


    “好了,檢查完了,大家別鬆勁,剛才也聽到了,大家要仔細檢查一下,可別再出什麽岔子。我這裏好辦,村山隊長那裏也好說話,萬一進了特高班,那杜後班長可就不好說話了。還有啊,趙光,你這個人就是對每個人都太過禮貌了,日本人、長官我們當然要尊重,那些大商人隻要他們給了紅包,巴結點也沒錯兒!那些小夥計,你還天天‘請、您好、別客氣’,這就沒必要了。”方愷以一種獨特而委婉的方式,對趙光提出了批評,這種批評帶著些許讚賞之意。


    年僅十六歲的趙光,麵龐尚顯稚嫩青澀,但其內心卻透露出與其年齡不符的成熟穩重。麵對方愷的指責,他並未出言辯駁,隻是報以一陣憨笑,表示自己對方愷所言的認同。近來,趙光也意識到自身存在一個問題,或許是因為曾在 21 世紀擔任過乘警一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隻在新社會的警察才會養成的某種平等待人的職業習慣。如今身處舊時代,要想完全學會舊社會那種見到日本兵便低聲下氣、對待同胞則盛氣淩人的舊警察作派,確實並非易事。


    “方隊長,我可聽說這位村山隊長可是你的師傅,還是你的運氣好。”趙光趁著方愷心情好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發出了這十幾天來一直在醞釀著的第一個試探。


    “那是自然,在三四五次列車上,村山隊長可是帶了我整整一年多呢。要不然能夠連新川少佐也要看師父麵上高看我一眼。”在大連本地方言中,師傅與師父 音略有差異,隻有大連本地人才能聽得出來,方愷自從回到滿鐵後,每次都會將“師父”這個詞咬得重一些。


    “是啊,是啊!我去年摔了腦袋,很多事情也沒那麽多關心,我大伯這一年我幾乎隻在過年時見了一麵。村山隊長的事情弄得全站就我一個人不知道。我還以為他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呢。沒想到跟我一樣,也是大連鐵路警察學校畢業的。”趙光將聲音再次放低到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


    “說起來,我這師父也是命苦啊,從小就沒娘,父親也不敢公開承認他,雖然養在身邊,但也才不到十歲,就連生父也去世 ,一直到了前年,村山部長才以大哥 身份,認回了他這個弟弟 。不過,他養父一家待也不錯,也沒吃啥苦。”


    由於趙光特殊的身份以及新川少佐對方愷的格外關照,使得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非常熟悉和融洽。他們像老朋友一樣輕鬆地聊天交流著,如果換作其他見習警察,恐怕早就遭到一頓嚴厲的斥責了。畢竟,在這種嚴肅的環境下,一般人很難與上級警官如此親近自然地交談。


    “那就難怪了。怪不得很多人在背後議論著你的師父呢!.......那村山隊長的養父現在也在滿鐵工作嗎?現在在那個車站還是火車上,我大伯說不定還能認識他。”


    要知道對於在21世紀當了近十五年警察的趙光來講,想要從別人口中誘導出自己所需要了解的信息那簡直就是信手拈來之事。畢竟他可是身經百戰,麵對過形形色色的人與各種複雜棘手的情況,早就練就了一番察言觀色和隨機應變的本領。所以不管對方有多麽狡猾難纏或者沉默寡言,隻要給趙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去施展手段,他總能找到突破口並成功地讓對方說出實情。而這些也正是使得趙光能在十多年的鐵路乘警工作中遊刃有餘、屢建奇功的關鍵所在!


    “嗬嗬,我就知道你不簡單,不愧是你大伯的侄子,都知道如何拉關係了。咱們兩個以後就是兄弟了,一會兒中午我們去站後街去吃個午飯。我仔細給你講講,如果你大伯認識的話,能夠跟村山隊長說上話,可要比你拐彎認識新川少佐強得多。”方愷對方愷的這個想法並沒有任何疑慮,因為他心裏非常清楚,如果能和更多有權有勢之人攀上關係,那麽自己未來的道路將會更加寬廣順暢。而事實上,方愷本人正是這種關係網中的受益者之一。


    對於方愷來說也是如此,他深知人際關係對於事業發展至關重要。因此當麵對像趙光這樣企圖拓展社交圈以求謀取利益之人時,他完全理解其背後動機及意圖所在——畢竟誰不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呢?更何況多一個朋友便意味著多一份力量與保障!所以從某種意義上方愷其實也讚同趙光所言:盡量去結交那些對我們有益處或者可能帶來潛在好處之人確實值得嚐試!


    ******


    “哎喲,這不是丁文東先生嗎?您又來看您在這裏的貨倉了,是不是又有關內的新貨要到了…….謝謝,丁先生。”還沒等到中午,方愷轉頭間就看到了來貨場的丁文東,這個人的身份方愷當然知道,畢竟他不僅是大連人,還是濟南人,這兩個地方他都很熟悉,就算他不熟,不是還有複興社嗎!


    “怎麽能讓丁先生請客,這一次一定我來請,丁先生可沒少關照過我。就衝我師父那裏,我還是您的小輩呢?這個人是新來的見習警官趙光,一會兒,我帶他跟你一同共進午餐。我知道後街新開了一家魯菜館,我跟陳壽亭先生論起來,還算是同一個縣的。就衝陳六爺這個關係,我也得叫您一聲叔叔才對。好的,好的,那您先忙著,有事叫我,中午說定了,我請客。”說話間方愷已經將丁文東遞到手裏的紅包裝到了衣兜裏。


    方愷那不高不低、普普通通的聲音,仿佛一道驚雷般在距離他僅有咫尺之遙的趙光耳畔炸裂開來。對於這位資深電視迷來說,《大染坊》絕對算得上是他最為鍾愛的電視劇之一,其熱愛程度僅次於《亮劍》。正因如此,陳壽亭這個名字對他而言簡直如雷貫耳。就在這一刹那間,他恍然大悟——難怪方才聽到“丁文東”這個名字時,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此刻,他終於意識到,這個人不正是那位假扮成明石有信的天津染廠經理嘛!


    “難道.......我穿越來的不是曆史上的時空,而是一個影視世界?”趙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與 自我懷疑之中,畢竟作為一個從2023年穿越過來的人來講,穿越影視世界也是一股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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