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會麵很順利,特科給我們的任務還是潛伏,了解特務科的最新行動。還給了我緊急聯係方式。”就像成延無法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透露給周乙那樣,周乙同樣不能把自己今日所聯絡的上線竟是自己的雙胞胎兄弟這件事告訴成延,唯有繼續向他隱瞞下去。


    “那就好,天津鐵路局這邊有什麽情況我也會及時通知給你,以後天津這邊一切聯絡就靠你了。”成延將今天周乙從特務科帶回來的材料收拾好,並輕輕地放進了檔案袋裏 。然後,他又拿起電話撥通了川口科長的號碼,用真摯的語氣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在整個過程中,成延對周乙今天的聯絡行為並未產生任何疑慮。畢竟,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地下工作者,深知這種單線聯係方式的重要性和保密性。


    當夜幕逐漸降臨,時針指向將近七點鍾時,周乙緩緩起身,準備告別成延。按照川口科長的指示,周乙理應邀請成延共進晚餐;而從今日成延請求周乙幫忙這個角度來看,似乎又該由成延來宴請周乙才更為妥當。此外,兩人剛剛成功與上級取得聯係,內心充滿著喜悅,確實值得好好慶祝一番。可惜時間緊迫,今天還有一批從朝鮮調派而來的軍隊計劃通過天津南站前往太原。鑒於上次方愷被負傷士兵打傷的事件教訓深刻,新川和成延都不敢輕易離開天津南站。因此,周乙與成延隻能匆匆道別,各奔東西。


    而在三天之後,也就是元旦的前一天,成延竟然出乎意料地收到了陳醒言的聯絡邀求 ,這讓他感到無比驚訝。要知道,在哈爾濱時,陳醒言可是從未主動聯係過他的啊!難道說,那位戴老板突然“良心發現”,終於打算起用自己這位潛伏多年的棋子了嗎?


    若是在哈爾濱,成延肯定會立刻向上級報告。然而此刻身在天津,周乙並不清楚他的真實身份,所以他無法通過周乙向天津特科匯報這個特殊情況。但是,對於陳醒言的邀約,他又不能不去赴約。於是,在 12 月 31 日晚上八點多鍾,成延無可奈何地來到了他已經堅守將近半個月之久的天津南站外的那家魯菜館,準備與陳醒言見麵。


    “我本不應該這個時間來見你的,但有一特特殊情況,不得不提前通知你。”老陳等兩個人在包間坐好後,就急切地小聲對著成延道。


    “難道是有新任務了嗎!”成延同樣想知道戴處長有什麽意思轉達給他。


    “不是,今天跟你見麵戴處長還不知道,是另外一件事情。最近特務處天津站了解到,黨務調查處那裏有一批人正在秘密計劃在你的婚禮幹一票兒,目前你的身份特殊,連他們處長都不知道。我也無法將你的身份告訴吳景中站長,就隻能先找你了,先通知你注意安全。目前我想到了兩個對策……”


    “第一個對策是將這件事情使用特殊渠道讓憲兵司令部知道,但這樣一來,黨務調查處那邊死傷人數就要多了,這不利於抗戰。第二個對策就是任其發展,我到時間會想辦法混進現場,保護你的安全。”老陳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心中的壓力猶如泰山壓卵般沉重無比。按照正常的特務處流程,他必須要立刻向戴處長匯報此事,但同時,他也明白一旦讓了解具體情況的戴處長知曉,那麽毫無疑問他必定會選擇第一個方案。


    因為戴處長向來就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對待特務處的下屬的性命都是視同草芥,完全不在乎他們的生死安危。就更不要提作為競爭對手的黨務調查處的人要壞自己的事兒了。戴處長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這種冷酷無情的手段讓人不寒而栗。麵對這樣的局麵,老陳感到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麵,他對那批特務處的青年們懷有深厚的情感,實在不忍看到他們成為犧牲品;另一方麵,他又無法違背特務處工作流程和戴處長的命令。


    “這種情況,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這麽大的婚禮,如果不發生點什麽事情反而是不正常的,憲兵司令部那邊甚至已經下好了網。隻是可惜了這些人,你如果有黨務調查處那邊的聯係方式,還是告訴他們日本鬼子已經采取了對策,讓他們別在作無為的犧牲了。”成延現在反而希望那幫熱血青年別那麽犯傻,自己往槍口上撞。


    “沒用的。這一次不是黨務調查處天津站上層組織的,而是一個叫謝若林的小特務組織的,但背後好像還有其他大佬支持,不僅答應給他們準備各種武器、炸藥,還給了他充足的經費。謝若林這一次出手很闊綽,找了十幾個年輕人每個人都先發了一百大洋安家費。所以黨務調查處天津站上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反正對他們來講,成功了功勞他們有一份,失敗了是下麵人自己搞起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想想辦法吧,怎麽說也要想辦法保住這些年輕人的性命,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說話間,成延突然心中一緊,一股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他不禁開始思考,這件事是否與方愷有關?回想起前幾天周乙向他傳達的消息,方愷近來總是往法租界跑。按照常理推斷,天津站不應該如此頻繁地與他聯係。這種異常的舉動讓成延心生疑慮,難道其中隱藏著什麽秘密或陰謀嗎?


    成延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開始仔細回憶起與方愷相關的一切細節,試圖從中找到一些線索。方愷這個人一向神秘莫測,其行為舉止也常常讓人摸不著頭腦。然而,正是這種神秘感使得成延對方愷產生了更多的好奇和警惕。他決定要深入調查此事,弄清楚方愷在法租界頻繁活動的真正目的。或許隻有通過揭開這個謎底,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的安全。


    “老陳,你甭著急了,常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的婚禮還有將二十多天呢。我們總會想出更好的解決辦法的,這件事情還是不要驚動戴老板為好。”成延盡管心中充滿疑慮,但並未表露出來。畢竟,他對方愷的追蹤是委托周乙通過特務科展開調查的。他深知自己必須保守這個秘密,絕不能讓別人知道他還有這一招。在老陳和複興社麵前,他一直偽裝成一個遊手好閑、能力平平的富家子弟形象,不能引起他們的絲毫懷疑。


    對於成延來說,保持這種偽裝至關重要。他明白,如果讓老陳或複興社察覺到他的真實意圖,那麽不僅會危及他自身的安全,更可能破壞他精心策劃的計劃。因此,他必須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真正麵目,不讓任何人洞察到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在這個充滿欺騙與偽裝的特工世界裏,成延時刻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他清楚地知道,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陳老板,你這個事兒現在我可辦不了,現在可正是軍事運輸緊張時刻,別說你了,丁文東先生如何,還是明石候爵的連襟呢,他的貨不也是停留在貨倉裏呢?”成延又故作姿態地與老陳交談了好一陣子,這才裝出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向對方辭別。然而,就在回去的路上,成延心中的疑惑卻如同被澆了水的小樹苗一般,瘋狂生長起來。僅僅走了幾百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時,那顆疑惑的種子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還真是不讓我省心啊。這可如何是好,唯一能商量的人就隻有周乙了,可是老周那裏,我也不能告訴他實情啊。”


    成延在辦公室裏焦急地踱來踱去,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理不出個頭緒來。他感到十分困惑和無助,不知道該如何解決眼前的難題。於是,他決定親自前往貨物運輸站台看看情況。


    當他到達貨物運輸站台時,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了。然而,這裏依然熱鬧非凡、車水馬龍。成延看到警護隊副中隊長方愷和小隊長劉魁勝正忙碌地監督著現場的搬運工人和車輛,他們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成延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突然間,一個靈感湧上心頭......


    *****


    “這方愷還真是一個好苗子,能夠策劃出這樣的行動,讓他呆在成延的身邊實在太可惜了!”


    正如周乙與成延這些誌同道合之人之間都相互隱瞞實情一般,原本就對成延心存偏見的陳醒言自然更不會吐 出幾句真話來。實際上,當初那場計劃在成延婚宴上展開的大規模暗殺行動正是由陳醒言一手策劃的。然而,當這個精心籌備的計劃遭到戴處長的否決後,他心中的鬱悶和不快久久難以平息。直到得知方愷和黨務調查處的謝若林這兩個小小的特務竟然也 策劃起了如此重大的行動時,陳醒言在激動之餘,下定決心要全力推動這件事情的發展。


    他之所以去找成延,並不是希望成延在行動時離得遠一些,避免遭遇危險。相反,他有著更深層次的打算——為自己爭取一個親臨現場的契機。因為他深知,這場婚禮注定充滿艱險,絕不能讓那群懷揣理想的青年白白送命。他決心親自動手,推動這次或許能扭轉戰局的重大事件向前發展。至於未來戴處長追究責任的時候,他陳醒言願意獨自承擔所有後果,全力保護方愷、謝若林這些年輕人的生命和前程。而對於他個人而言,他堅信戴處長不至於痛下殺手。畢竟,成延作為辛亥革命烈士的後裔,值得關注 ;可誰又能否認,他陳醒言的母親同樣也是參與過辛亥革命的同盟會中為數不多的幾個女性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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