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劇烈的響聲突兀地傳來,猶如一道驚雷在黑夜中炸裂開來。剛剛入睡的成延猛地驚醒過來,心髒急速跳動著。他睜開眼睛,朦朧中看到房間裏依然亮著燈,那響聲的餘音似乎還在空氣中回蕩,甚至連屋頂的吊燈也被震得搖搖晃晃,仿佛隨時可能墜落下來。


    成延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枕底,按照在滿洲時養成的習慣,睡前他總會放一把手槍在那裏以備不測。然而,這一次他隻摸到了自己的手表,這時他才意識到,13 號在大連上飛機之前,所有的武器都已經按照規定上交給滿鐵特高課保存。


    成延抬起頭,目光落在手表上,指針正指向晚上 10 點 43 分。這個時間若是放在平常,自己肯定還沒有入睡。但今天實在是太累了,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到達極限。就在剛才思考明天如何應對近衛首相的問題時,不知不覺間,他就這樣倒在了床上,進入了夢鄉。而這段時間絕對沒有超過三十分鍾,甚至可能隻有幾分鍾。


    聽著外麵嘈雜的人聲和刺耳的警鈴聲,成延並沒有立刻衝動地衝出去。他是一個謹慎的人,在未知外麵存在何種危險之前,絕不會冒險行事哪怕一絲一毫。果不其然,不到一分鍾後,又傳來一聲巨響。這次,他親眼目睹了外麵閃爍的光芒,那應該是炮彈或烈性手榴彈爆炸所產生的亮光。


    難道是昨天那一幫人采取了暴力行動?成延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但隨即搖了搖頭。以目前日本政府對普通民眾的控製力,他寧願相信這是軍部那些軍官們所為,最次也得是滿鐵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滿鐵在這種事情上向來是輕車熟路的。成延心中暗自思忖著,眉頭緊緊皺起。他知道,無論真相如何,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都意味著局勢已經變得異常複雜和危險。


    又過了一段時間,村山成延再次確認沒有第三次爆炸聲傳來之後,這才緩緩地離開了自己位於東京分社二樓東側的那間房屋。他一邊走,一邊心中暗自思忖著:“這次的鬆剛總裁肯定也被剛才的爆炸聲嚇到了吧?不過,我得趕緊過去看看情況,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於是,他加快腳步朝著鬆剛總裁的辦公地點走去。一路上,他的心情十分緊張,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當他轉過一個牆角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吃了一驚。隻見鬆剛總裁的辦公室門前已經擠滿了人,這些人大多數都是中下層的小職員,他們臉上都帶著焦急和不安的神情。看來,大家都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感到非常擔憂。


    村山成延掃視了一眼人群,發現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要麽還沒有來,要麽已經進入了辦公室裏麵。他心裏明白,現在必須要保持冷靜,不能慌亂。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向人群之中擠了過去。


    看到村山成延後,那些曾經讓成延幾年前還仰望且遙不可及的滿鐵中下級職員們,都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立刻將自己的身體閃到了一邊,有些人甚至還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敬意。盡管在這些人的心中,村山成延隻不過是一個幸運的暴發戶而已,但他現在的身份可是滿鐵社員兼董事啊!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地位和權力,所以他們不得不對其表示出足夠的尊重來。畢竟,在日本這個還遺留著許多封建貴族傳統的社會裏,身份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誰也不敢輕易得罪這樣的大人物。


    “總裁,你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換一個地方,我感覺這裏不安全了。”成延小心翼翼地走進總裁辦公室,迎麵而來的卻是一股刺骨的寒流。原來,窗戶上的玻璃已經被爆炸聲震得粉碎,冰冷的寒風如潮水般洶湧而入。此刻,成延驚訝地發現,細川竟然趴在那扇沒有玻璃的窗戶上,好奇地向外張望著。


    盡管細川的勇敢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成延心中還是湧起了一絲欽佩之情。畢竟,這樣的舉動對於成延來說,簡直就是無法想象的。他甚至連嚐試一下這個動作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冒著生命危險去窗邊觀察情況了。


    “這是衝我們來的,看來已經有人一心要製滿鐵與死地啊!”鬆剛總裁背對著成延生氣地說,然後才轉回身對成延繼續說道。“這種事情估計成延君還是第一次碰到,不過我已經碰上好幾次了。上一次還是幾年前,國聯要來滿洲調查,我是接待者,當時有人說我是賣國賊,還給我寄了子彈。不過後來,我在國聯上宣布退出國聯,還沒回到國內就成了英雄,迎接我的已經變成了鮮花與彩帶。從那時候,我就明白了,在一個到處都是瘋子的世界裏,你不要太在意那些瘋子的所作所為。”


    鬆剛這句話讓成延感到有些困惑,他不確定鬆剛這是特別針對自己說的,還是同時對其他幾位大佬所言。此刻,成延敏銳地察覺到,幾乎東京分社內的所有高層竟然都已齊聚於此房間之中。顯然,他們在聽聞爆炸聲後毫不遲疑地趕來救駕護主了。


    “報告部長,經過我們的仔細檢查和分析,可以確定這是兩枚軍用擲彈筒所發射的擲彈!”一個下屬神情緊張地拿著一些破碎的金屬片走進房間,然後恭敬地站在一旁,向他的直屬上級細川匯報道。細川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他皺起眉頭,陷入沉思之中。


    過了一會兒,細川抬起頭來,下達命令道:“你立刻去取一部相機,將現場仔細地拍照記錄下來。記住,每個角度都要拍攝到,不能遺漏任何細節。完成後,再向東京警視廳正式報案。”


    在大連,滿鐵擁有龐大的勢力,不僅有數千名經驗豐富的調查人員,還有自己專門的特高課。遇到類似的事件,他們完全可以自行處理,無需借助外部力量。然而,這裏是東京,東京分社也隻是滿鐵的一個辦事機構罷了。盡管有一定數量的武裝護衛,但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必須按照正規的司法程序來解決問題。畢竟,他們不能隨意動用武力,否則可能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而就在細川還沒有吩咐完畢之時,桌子上那部略微顯得有些破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發出一陣刺耳的鈴聲。細川反應迅速,猶如一頭敏捷的獵豹一般,搶先一步衝到桌前,一把抓起電話放在耳邊。


    僅僅隻聽了十幾秒鍾,他便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並將其輕輕放回原處。然而,此刻他的臉色卻變得異常嚴肅,仿佛被一層寒霜所籠罩。他緊盯著前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決絕。


    沉默片刻之後,細川緩緩開口說道:\"這是一個充滿威脅意味的電話,對方要求我們立即解散滿鐵,否則他們將會采取極端行動,將這裏夷為平地!\"


    細川的話語嚴肅而帶著一絲嘲諷意味,成延無法確定這絲嘲諷究竟是針對打電話者的軟弱和無知,還是自我調侃。然而,細川臉上那詫異的笑容尚未消失之際,一連串的爆炸聲再次在外響起。與此同時,整個鬆剛辦公室裏的人,要麽臥倒在地,要麽將身體撲向了鬆剛總裁。


    由於身處辦公室門口位置,成延得以迅速退出門外。他心想兩麵牆壁相隔應該比較安全,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做不妥當。畢竟領導們都還在裏麵,如果自己獨自躲在外麵,似乎顯得不夠忠誠。因此,待爆炸聲剛一停歇,成延便毫不猶豫地重新回到了辦公室內。此刻,他驚訝地發現整個辦公室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無損的玻璃。顯然,爆炸發生在正對著鬆剛辦公室的外側。


    成延似乎突然間想起了些什麽重要的事情,他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立刻高聲喊道:“快點把所有的燈都關掉!”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他迅速地行動起來,搶在其他人之前,親手將鬆剛總裁辦公室入門處一側的巨大吊燈開關用力關閉。房間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隻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進來,照亮了一些模糊的輪廓。


    緊接著,成延並沒有停下動作,而是趕緊扶起屋內那幾位剛剛艱難地從地板上爬起來的鬆剛總裁還有細川部長、東京分社的領導們,引導他們朝著外麵安全的地方疏散。就在這個緊張的時刻,桌上的電話再次響起,尖銳的鈴聲在寂靜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


    然而,此時細川正攙扶著鬆剛已經走到了門口之外,無法分身去接電話,成延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 順手抓起電話。


    本來還以為這又是一個威脅電話呢!但電話裏傳出來的聲音卻非常柔和但卻透著一股堅定,聽起來就像是一位受過良好教育的紳士正在說話一般:“您好,我是近衛首相的秘書尾崎秀實,請鬆剛總裁接一下電話好嗎?”


    然而此刻的鬆剛和細川早就已經不在辦公室裏麵了,估計他們心裏的想法應該跟剛才村山成延所思考的差不多吧。也覺得還是剛才那個人打來的威脅電話 !


    “您好,我是滿鐵村山成延董事,剛才滿鐵東京分社鬆剛總裁辦公室外麵遭到至少五枚軍用擲彈的攻擊,請首相放心,細川部長已經保護鬆剛總裁到了安全的地方。”成延立刻用自己最大的語調說出“請首相放心”這五個字,這個聲調不僅體現了對電話裏麵人的尊重,更是為了告訴外麵的鬆剛總裁,這是一個重要電話。


    電話裏傳來了一絲驚訝,然後就由另一個人接了電話。


    “我是近衛,你們那裏情況怎麽樣,剛才已經有人向我匯報了東京分社發生了爆炸.......”電話裏的男子說的聲音不像是東京本地口音的日語,反而是成延在村山矢一葬禮時,聽到一些貴族來賓才使用的專用語調。


    “報告首相,炸彈都在外麵爆炸的,剛才兩聲爆炸後,還有一個威脅電話打了過來,是細川部長接的,接著至少又有三次爆炸。鬆剛總裁辦公室裏,除了玻璃都震碎了之外,沒有其他損失。你稍等,鬆剛總裁已經進來了......”


    驚魂未定的鬆剛本已經跑到了外麵,但成延故意放大的聲音從辦公室裏傳來,猶如一把利劍般穿透他的耳膜,讓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那聲音充滿了威嚴和壓迫感,仿佛是命運的召喚,鬆剛知道,如果不聽從這個聲音的指令,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盡管內心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辦公室。


    此刻,哪怕有一顆炸彈扔進來,哪怕世界末日即將降臨,近衛首相的這個電話對他來說都是無法回避的責任。他必須麵對,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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