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上海事務所所長,村山成延得知冰城發生起義事件已經是1月2日下午6點快下班的時間了。


    他坐在辦公室裏,看著手中的電文,眉頭緊皺。盡管昨天的事情讓他感到不快,但他並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失,反而趁著中村調查室主任被革職的機會,奪取了他的大部分權力和手下。


    現在,他正等待著滿鐵大村總裁與細川調查部長的確認和支持,村山成延心中明白,即使中村被視為細川的嫡係,大村和細川也不會輕易地庇護一個吃裏扒外的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地位,以及對滿鐵表現出來的忠誠,足以讓滿鐵總裁做出有利於他的決定。


    然而隨著冰城“失陷”消息傳來,村山所長也楞了半個多小時,以他所在冰城三五年的工作經驗,他深知冰城敵我力量對比,除非有蘇俄這樣強大的軍事力量,否則在遠東沒有任何一方有辦法達到這個戰果。


    而以目前關東軍與滿鐵混亂的情報能力,村山所長這樣的人物能夠得到的情報都所知不多,甚至當梅機關長景佐少將專門打電話詢問——這裏麵有主動討好、修複關係的意思——村山成延也隻能報歉地說道:“景佐君,拋開昨天的因素,我隻能實話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消息並不比你多,現在我也正在向總部詢問,但似乎他們也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這讓景佐將軍非常失望,他原本希望能夠從村山所長那裏得到更多關於冰城的情報和分析。然而,村山所長也表示自己無法提供更準確的信息。他告訴景佐將軍,由於關東軍和滿鐵的情報能力有限,他們對冰城的了解程度也不高。此外,村山所長還提到,即使是滿鐵調查部,似乎也沒有掌握到太多有價值的情報。


    “村山所長,我明白。事實上,我也隻是希望多得到一些消息,其實我從我哥哥景佐中將那裏也問過了,現在就連陸軍省也沒獲得多少情報。還有關東軍特務機關多田機關長向我打聽土肥原將軍的情況,希望能夠得到他的指點,但這兩天,土肥原將軍一直很忙,不知道村山所長有沒有時間跟我一同去拜訪一下將軍。”


    景佐中將不僅是梅機關長景佐少將的哥哥,現在還是日本陸軍省次官。早在1934年,成延那次在村山矢一別墅見到莊深大佐的時候,這位中將就在場。那時,他正與村山矢一討論著重要事務。作為上海事務所所長,村山成延對兩位景佐將軍之間的關係以及他們與多田機關長的交情都了如指掌。


    此時此刻,村山成延正全力以赴地想要扳倒中村主任,因此他急切地渴望獲得景佐少將的支持。當景佐提出請求時,他毫不猶豫地滿口答應,並主動表示將親自致電土肥原將軍,預約見麵時間。


    一直到這個時候,正鬥得有我無他的村山與中村之間並不知道彼此間居然是自己人,這主要是因為捷普列夫還沒等下定決心處理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就得到冰城起義的消息,現在正忙得團團轉的捷普列夫甚至都忘記了還有這麽一件重要的事情。


    1月2日晚上還不到8點,村山成延還有景佐少將就已經到達了離他們兩個地方其實並不遠的土肥原辦公室——這是一個陸軍省專門為土肥原將軍所設,來調度上海梅蘭竹菊四大特務機關的辦公室。


    在辦公室裏,對於滿洲發生的一切同樣很驚訝的土肥原將軍並沒有隱藏自己的情緒,他對兩個說道:“雖然我已經離開滿洲好幾年了,但一直關切著那裏,就我所得到的信息還有見解,我到現在還無法相信,冰城居然會發生如此重大的事情!”


    土肥原將軍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你們知道嗎?冰城一直以來都是北滿的戰略要地,那裏有著豐富的資源和重要的軍事意義。如今,卻被敵人輕易攻占,這簡直就是我們的恥辱!”


    土肥原坐在那裏,沉思片刻後開口說道:“景佐君,我離開東北已有三年時間,如今這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目光掃視著周圍,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感慨和思索。接著,他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的景象,繼續說道:“我曾經在這裏度過了許多年,對這片土地有著深厚的感情。然而,時過境遷,如今的局勢讓我感到有些陌生。”


    土肥原停頓了一下,然後轉過身來,麵對景佐,語氣平靜地說:“我明白你來找我的意思,景佐君。但我想知道,這次回到東北,具體的任務是什麽?”他的目光堅定而銳利,仿佛要透過景佐的眼睛看到背後的真相。


    景佐微微鞠躬,恭敬地回答道:“土肥原將軍,關東軍司令長官山田長官已經向東條陸相請求,邀請您返回東北。目前,我們麵臨著嚴峻的形勢,需要您這樣經驗豐富、才華橫溢的將領來領導特務機關,應對複雜多變的局麵。東條陸相非常尊重您,生怕這個使命讓您為難,特意通過我的哥哥讓我首先來征求您的意見,一切以您的意見為準。”


    土肥原聽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心中暗自揣測,景佐此次前來的真正意圖究竟是什麽?難道是關東軍司令長官山田邀請自己回去擔任特務機關長嗎?如果真是如此,那麽這其中可能隱藏著更深層次的考量和計劃。畢竟,山田與自己曾是同級軍官,如今山田已晉升為大將,而自己仍是中將。


    盡管表麵上看,兩人的軍銜差距並不大,但實際上,關東軍特務機關長的職位僅為少將級別。如果自己回去,若是應陸軍省的要求,去臨時調度情報工作,那倒還可以接受。但若僅是山田個人的邀請,那麽這次回歸便顯得有些無趣了。


    “多田機關長也知道以您現在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再次擔任特務機關長,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已經無法勝任如此重大的任務了。他隻希望您能夠給他一些指導和建議。”景佐少將作為特務係統的一員,對土肥原的顧慮自然心知肚明。


    土肥原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這樣吧,你讓景佐中將跟山田大將說明一下情況,讓他再給東條陸相發一份電報。我可以暫時前往奉天或新京考察一番,但我不會再回到關東軍特務機關了。”


    土肥原的這番話意味著他已經接受了山田長官的請求,雖然隻是暫時前往奉天或新京,但也算是一種妥協。畢竟在這個關鍵時刻,即使東條陸相下達這個命令之前,也需要先征求土肥原的意見。作為與土肥原幾乎同時晉升為中將的東條大將,他們之間的地位雖然已經發生了變化,但相互尊重仍然是必要的。


    “你來上海快半年了吧,昨天上海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理應回大連總部去匯報一下,免得有人背後進你的諂言,我估計明天東條就會給我電報,你跟我一同走一趟吧。”


    土肥原這麽說,村山成延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麽理由去拒絕土肥原這位前輩的關心,甚至在他的內心深處也是非常讚同土肥原的想法的。就在昨天,他剛剛和中村主任發生了衝突,兩人的關係變得緊張起來。而現在土肥原提出要幫助他解決問題,這無疑是一種雪中送炭的行為。


    當然,村山成延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土肥原已經得知了滿鐵那封尚未到達村山所長手中的解除中村主任職務的命令,而且村山成延更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景佐少將即將開始對中村主任這個cp國際特工展開首次調查。而這一係列的事情直到1942年中村被捕後,村山成延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早已身處在一個複雜的局勢之中,成為了別人利用的工具。


    “既然你沒有問題,就不要回去了,你讓你的秘書將你出差的物品取來就行。”土肥原看著村山成延說道,甚至沒有讓他離開的打算。其實,今天景佐少將請求村山所長陪同他來拜訪土肥原,本來就是土肥原的指示。雖然中村的調查室主任職務已被撤銷,但對他的調查仍需秘密進行。而土肥原並不希望村山成延這位“侄子”在此時繼續留在上海事務所。這樣做,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村山成延都會背上打擊報複的嫌疑。


    “既然明天就走,我還有一些上海的土特產準備給高堡台的養父養母帶回去,我讓我的夫人準備好,讓池二十七送過來。”


    村山成延在土肥原這個老奸巨滑的特務麵前,就如同是一隻小白鴿般的存在。根本猜不出土肥原的目的,也幸虧這一次土肥原看在以前情份上,也還是因為在他的認識中,村山成延這樣身居高位的小白鴿根本不可能會跟中村那樣老謀深算的特務一樣都是遠東情報局的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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